胧月扶着桌子,正准备倒点水喝,听见门响,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喊了声:“少主。”
晏初摆摆手:“你坐下吧。”他倒了杯水给胧月递过去。
胧月看了看面前的水,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话间已带了哭腔:“少主,您信任胧月,才把秦姑娘的事告诉了奴婢,可是奴婢没有护好秦姑娘。您责罚奴婢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作为千枫银针的传人,你对秦姑娘下的几针都是她保命的关键,即便是换成我,也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了。”胧月跟秦莫慈可以算得上关系匪浅,当初自己选择把秦莫慈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也是存了遇事能让她以身护主的心思,可同时也担心胧月会钻了牛角尖,现在看来,她果然过于自责了。
晏初故意缓和气氛:“怎么,地上跪着很舒服吗?怎么一个二个都跪着不起来!”
胧月感激地笑了笑,她小心地站起来:“其实奴婢还有些想法,只是少主不在,奴婢下针有些犹豫。奴婢觉得秦姑娘的伤很奇怪,似乎暗含着有某种对抗力,可是她那么虚弱,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对抗力呢?”
“你也发现了。我刚才为她注入真气,还差点遭到了反噬。所以才想来问问你,她这几日可还遇到过其他的情况?”
胧月摇摇头:“这几日秦姑娘几乎时时都与奴婢在一起,除了对芸衫姑娘用了内力,其他都和之前一样。哦,对了,会不会是那本剑谱?秦姑娘似乎对练剑很有天赋,总是跟奴婢说那剑谱的绝妙!”
晏初用手指在桌子上敲击几下:“那本剑谱招式绝妙,但对内力提升没什么帮助,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
等等……内力?
“胧月,秦姑娘这些日子还在练重月阁的秘法吗?”
胧月摇摇头:“秦姑娘自从住进云隐山开始,就没有再练过了,这事奴婢还特意留心过,是真的没有再练了。”
晏初点点头,下意识地拽了拽衣裳。
胧月发现他竟然还是穿着回来时的那身衣裳,忍不住说:“奴婢为您沐浴更衣吧!”
晏初低头看了看,衣裳已经半干了:“不必了,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就行。”
接下来一连几日,晏初和胧月都在西厢研究医书,胧月试了好几种针法,虽说秦莫慈仍旧没有醒,可是已经能喂进去药了,偶尔还能喂进去一些汤水。千枫银针的针法配上晏初的汤药,秦莫慈的气色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胧月放下银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少主,到今日施完针已经够两个疗程了,秦姑娘这种情况,你看要不要再换一种疗法?”
晏初从成堆的医书里抬起头:“再坚持一个疗程,要是还不成,再想别的办法。”
胧月点点头:“那奴婢去准备些吃的,少主也歇歇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胧月起身点了蜡烛,这才关上门离开。
晏初低下头拿起笔,将刚找到的古方抄在宣纸上,刚写了几行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立刻警惕起来,猛地扭过头,却看到床上的秦莫慈睁开了眼,正虚弱地笑望着他。
晏初坐在书堆里,透着烛光朦胧一片,显得有些不真实。秦莫慈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晏初就是这么坐在她身边,替她诊脉,教她练剑。她很想问问晏初,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她已经醒了,可是这样话她又有些问不出口。
晏初有些惊讶,他三两步跨到床边,抓住她的手有些严肃。
秦莫慈感受到了他的体温,忍不住在心里笑笑,哦,看来眼前人是真的人。
晏初替她把了脉,放心了许多,这才顾得上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秦莫慈用手撑住床板坐起来,略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晏初哥哥,我好饿。”
晏初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胧月去弄东西了,等会儿就回来,你稍等一下,先喝点水。”
秦莫慈就这他的手喝了几口水,这才舒服地躺下。她扭过头,兴致勃勃地望着晏初:“芸姑娘,喜欢晏初哥哥吧?”
晏初轻咳一声,芸衫对他的情谊他自然明白,可是被这么一个小丫头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晏初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话可真多,比睡着的时候可讨人嫌多了!”
秦莫慈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坚持地问:“她喜欢晏初哥哥,是吧。”
晏初有些诧异,虽说他跟秦莫慈相处不过几日,可是能看出来秦莫慈是个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他刚才特意岔开话题,不愿多说,照着她的性子,也该不再开口才是,怎么会这么执着地追着问呢?
“你才多大,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就敢这样随意大放厥词?”
秦莫慈轻微地叹了口气:“芸姑娘对我的恨意,不像是门派之间的仇恨,反倒像是情敌之间的水火不容。”
情敌吗?
她是这样想的吗?
晏初还想说点什么,门突然被打开,胧月端着饭菜走进来,看到秦莫慈忍不住惊呼道:“秦姑娘,你醒了?”
两人默契地换了话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胧月,你服侍秦姑娘用饭吧,父亲该出关了,我去看看。”
胧月觉得少主的表情有些别扭,可仔细看去又看不出个所以然,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她赶忙点点头,扶秦莫慈起身坐在凳子上用饭。
秦莫慈喝了几口粥,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就招呼胧月坐下一起吃。胧月本想推辞,可见她让的心诚,就顺势坐了下来。
“少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胧月替她夹了些菜:“姑娘昏迷第三天少主就赶回来了。那几日一直在下着大雨,少主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也很憔悴,奴婢听轻雨说路都被淹了,他们趟着水走了好长一段呢。”
“那位芸衫姑娘呢?”秦莫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胧月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少主关了芸衫姑娘禁闭,又狠狠地罚了众弟子一顿,教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少主也算是替姑娘出了气了。”
秦莫慈笑了笑,晏初这分明是为了断了芸衫的念想,哪里是要替自己出气!
……
东舍。
武魏打了桶水准备回去洗漱,这几日少主将功课加大了量,每日练的他们回去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他瞥见墙边的黑影,凝神一看,有些惊讶地叫出了声:“少主?”
晏初点了点头:“那件事做的不错。”
武魏不好意思地笑笑:“秦姑娘出事,我们都难辞其咎,能为秦姑娘做些事,我心里也好受些,更何况只是多说几句话罢了。”前几日那些掩人耳目的流言就是他放出去的。
微风吹过,晏初的衣角猎猎作响,他扭头看向武魏:“你明日起就跟着轻雨去谙声楼吧。”
能跟着少主去谙声楼,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武魏惊的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