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心有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旁边就是闹市,闹中取静,难得的好地方。
晏初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躺下,眯着眼睛惬意地晃了一会儿:“大隐隐于市,袁老可让我好找啊。”
轻雨顺势将袁直放下,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袁直抬眼瞧瞧轻雨手中的长剑,识相地在晏初对面坐下。
袁直使劲咽了咽口水,下巴上的山羊胡一翘一翘的,满脸谄媚:“少主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出马?”
晏初挑挑眉,满脸玩味地看向他:“袁老觉得呢?”
袁直隐退江湖之后,一直东躲西藏的,为的就是要避开谙声楼所有的耳目。晏初的人跟了许久,最后终于把人给跟丢了,这才逼不得已有了这趟永江之行。
袁直讪讪地笑笑,忍不住搓了搓了手:“小老儿每日做梦,都梦见各位侠士前来寻仇,小老儿空有一手手艺,却无自保的功夫,这才逼不得已东躲西藏,以求心安而已啊。”说着竟然啜泣着想要哭起来。
晏初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袁老怎么还哭上了?既然袁老没什么心情,那本少主就把这坛琼浆玉露带回去了!真是可惜了,这琼浆玉露是当年南边儿上贡给先皇后的贡酒,一共两坛,一坛被先皇后埋在了凤栖宫的梅花树下,另一坛就在本少主手上。也罢,轻雨,还是咱们主仆二人回去对饮吧!”
“等等!”袁直放下抹眼泪的胳膊,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不住地往晏初手里的坛子上瞄:“少主有话好说,莫要着急嘛!”
“那我再坐会儿?”晏初拿不定主意似的问道。
袁直的手还没摸到酒坛,银光一闪,长剑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晏初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探究,他伸手将东西扔在桌子上:“是不是你做的?”
袁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轻雨的长剑,伸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拿起来:“这东西我倒是第一次见。”
“当真不是你做的?”晏初声音冷了几分:“这东西机关精巧,威力极大,这世上难不成还有人制作的机括在你鬼手袁直之上?”
袁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主,这当真不是小老儿做的啊!小老儿一介莽夫,当年若不是少主看中了小老儿的手艺,抬举几分,小老儿又哪里能入的了师父的眼,学得这一身本事?”
晏初脸色却并未缓和,似乎在探究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袁直不敢大意,接着说:“小老儿制作的机括,伤人太多,这些年来东躲西藏也是因为小老儿不愿再让无辜的性命死在这些东西之下!小老儿…小老儿害怕遭了天谴啊!”
晏初盯着袁直的眼睛看了半天,抬手往一旁挥了挥,轻雨的剑便离得远了些。
“也罢,我姑且信你这一回。你仔细瞧瞧这东西,可有把握复制出来?”
袁直迅速拿起机括,左右端详了半天:“可以一试,不过需要一些时间。”
话音刚落,一个暗器从院外飞进,轻雨伸手攥入掌心。
白色的纸条打开,写着几个大字:秦姑娘病危。
轻雨吃了一惊,走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病危了。他快步走到晏初身边,将纸条递给他。
晏初只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对袁直说:“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我要拿到复制品和图纸。”
他起身,将酒坛丢进袁直的怀里:“你说,鬼手袁直要是没了鬼手,会怎么样?”
袁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恭敬地说了声:“是。”
永州城门处,两匹马疾驰而出。
两日后。
“少主!雨下的太大了,前面庄子已经被大水冲毁了,阻断了大路,骑马根本就过不去!”
马上的男子微微抬头,露出蓑帽下冷漠的脸:“这里离云隐山还有多远?”
“若是路没毁,再有一日路程也就到了。”
晏初点点头:“若是绕到官路要多久?”
“最快也要两日,雨这么大,官道恐怕也有限制,那就不只要两日了。”
晏初沉思片刻,侧身跳下马来:“弃马,从小路趟过去,过了村子再买马。”
轻雨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诧异,少主最讨厌下雨了,如今竟然愿意冒着雨趟着水赶路,这位秦姑娘好大的面子!
西厢。
残风端着粥走进去,轻手轻脚地将粥放在桌子上。
“还没反应吗?”
胧月摇摇头,继续往秦莫慈的嘴里喂些水。
残风忍不住发起愁:“少主也不知收到消息没有,在这么下去,秦姑娘即便没有病死也要饿死了。”
胧月没有接话,只是固执地一下一下往秦莫慈嘴里灌着水,吐了再灌,吐了再灌,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残风无奈地起身,从秦姑娘出事起,胧月就有些不对劲,可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残风出了门,风猛地灌了进来,他慌忙将门关上。这雨已经下了好几天了,下的人心里也冷飕飕的。
狂风大作,吹得院门哐哐作响。残风觉得有些心烦,这会儿倒是想起谙声楼的好来了。他站在哪儿发了会儿呆,一时不知该往哪儿去。
“残风!”
似乎听到有人叫他,他转过头,就看见立在暴雨中一身玄衣的晏初。
轻雨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很显然刚才他已经叫了残风好几声。
眼泪不自觉的往下落,残风用手胡乱地抹了抹,又是哭又是笑地朝着雨中跑去,他跪倒晏初面前不住地磕头:“少主,求您处置奴才吧,都是奴才没有照顾好秦姑娘,都是奴才的错!”
晏初并未做出决断,大步进了屋子。
轻雨将他拽了起来:“够了!你这个样子难道就能让秦姑娘好起来吗?你要真想赎罪,就好好照顾秦姑娘!”
残风使劲点点头:“对,对,我要去照顾秦姑娘!”说完追着晏初而去。
轻雨忍不住摇了摇头。
“情况如何了?”
胧月见到他,麻木的眼里突然有了丝光亮:“少主!”
晏初身上早已经湿透了,顺手拿了个凳子在床边坐下:“秦姑娘情况如何?”
“吐血不止,秦姑娘情况实在特殊,奴婢不敢轻易下针,只是用银针封住了她的一个穴位,暂时止住了血。奴婢……”
话还没说完,胧月咚地一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