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着。
阿俏毫不费劲就打开了门。
孙修贞卧室很整洁,米色六扇折叠纱画屏风隔断半个房间,素色的床帏一架黄褐色的鸡翅木多宝阁陈列架,上面几个淡雅的山水风光瓶。
阿俏在找美女图。居然真的有!
她走过去细看,确实是个大美人。画中女子坐在青石阶上,一袭青衣,披落的青丝用一条白丝带系着,两手自然交叉在膝上。面容带笑,脸色娇嫩,眼眸低垂,唇角微扬,两颊浮着淡淡的红晕。
看上去是个气质清淡脱俗的美女,可就是这样端庄大方地坐着,也隐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阿俏试着说:“你好我叫毛俏,听说你会说话?你出个声我听听。”
半晌没回应,她转头说:“万福安你耍我!这就是普通的画哪里会说话了?”
她其实也怕,怕美女真的开口说话——“你好,我是神仙姐姐。”
那她估计也吓个半死。
怎么能相信个呆子的话呢,一幅画会说话,她居然信了!
“万福安,你今天让你的神仙姐姐开口我就不打你。”
“是真的!我前天晚上睡不着,就出来溜达,亲耳听到这个屋子传来姑娘的声音,我就溜过来偷看,看到孙大叔在和这幅画聊天。”万福安一脸真诚,怕她不信,声音都急了:“真的女神姐姐你信我!我亲耳听到这幅画在说话,孙大叔好像还很痛苦的样子……”
阿俏看他也不想说谎的样子,急得手脚并用试图让她相信。
她又看了眼墙上的画,这么看……这个美女眼睛好像真的有点怪怪的,好像有话要说,表情也愈发生动了。
阿俏摸了摸画,纸张异常柔软细腻。她拂过美人的衣衫,指腹滑过画面,正在感受这幅画的灵魂。
“她是不是活了?”
阿俏吓得收回手,这句话突兀地从万福安嘴里说出来,她心跳立即加速。怎么越看越恐怖,这个美女的嘴巴怎么还张开点了,她害怕了。
“女神姐姐,会不会闹鬼啊?”万福安在这个情况下又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天真无邪的孩子语调说出最吓人的话,这才是细思极恐的。
此时虽然是大白天,但孙修贞卧房在后院背阴,房间里光线昏暗,阴测测的。一阵风吹过,门“框框”撞了两下,在这个安静的屋子里尤为诡异奇谲。
“她是不是要出来了?”万福安很没眼力见地嘀咕
阿俏又气又怕,怎么会有这种人啊!明明已经很恐怖很惊悚了,他还要添油加醋扇阴风点鬼火。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给我闭嘴!你再说话我给你嘴撕了!”
“女神姐姐,你看她的嘴是不是变大了?”万福安指着画,声音哆哆嗦嗦,小步子往后退了几步。
“啊!……”吓得阿俏头也不敢回,跳到万福安怀里,大叫着掩饰自己的害怕:“我不是让你别说话吗!”
“我也害怕……”万福安说。
他们刚要走,听到院子外有人声,他们连忙关了门躲到床底下。
“女神姐姐,我们在躲猫猫吗?”万福安感觉床底下拥挤,不太舒服。
“嘘!对,别被发现了!”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透过床缝他们看到孙修贞开门进来,径直往多宝阁陈列架走去,听到厚重钝沉的东西移开的声音,静了一会,又是一阵脚步声,匆匆出门。
阿俏爬出来,忘了刚才因为“闹鬼事件”自己吓得魂飞魄散,她去多宝阁那看了眼。这里是个机关入口。
“女神姐姐,这个是什么好玩的吗?”
她粗略扫了下,没有明显的开关。万福安听到孙修贞和女人说话,该不会是在密室里藏了个女人吧。老头金屋藏娇啊,啧啧啧。
这她得去看看,老不正经的看不出来好这口。
每个格子她都查看过了,除了几个瓶子没什么机关,架子后面她也看过了,没有。但能肯定的是密室入口一定是这扇多宝阁,关键是怎么触动它。
“女神姐姐你在找什么?”
阿俏没理他,继续东摸西摸,按道理说开关一定就在这啊。
万福安被冷落有点不开心,就独自去看画上的美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摸了上去。
“怎么没有呢?”阿俏叉腰发愁。
突然多宝阁陈列架动了下,靠近阿俏这侧开始转动,竟连带着墙一起顺时针旋转,机关门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到万福安像做错事的孩子,局促不安地站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碰了了下这幅画,墙就坏了。”
阿俏招呼他过来,拍拍他肩膀说:“干得好!”
原来机关设在墙上,被画挡住了。
他们顺着秘道进入密室,万福安怕黑,扯着阿俏的衣服战战兢兢跟在后面。
“女神姐姐,要不我们不下去了吧,我怕……”
“嘘……”她走在前面。
秘道很窄,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好在很短,很快就出了秘道。
想不到狭窄通道后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是孙修贞房间的两倍之大。
这里藏人……阿俏视线环顾四周,密室的四壁由麻石砌筑而成,墙上点着昏暗的油灯,间隔六尺起,墙下方是几张发黄的旧木桌,上面有一个个蒙了灰的古盒,看样子很久没人打来了。
没有地方能藏人,住这里的话四壁密不透风,会闷死的吧。
阿俏随意走动,闻到地下室年久密不通气的腐烂潮湿味道,忍不住捂住口鼻,太难闻了!
她发现东侧南北走向还有一间隐秘的暗室,她不由得心生警惕,脚步放得更轻。
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这种不适就像是烈日当空,她一个人走在树木高耸入云的茂密森林里,脚下无路,她迷失在大片大片广袤里,而周遭静得毛骨悚然。
阿俏做事一向就是做就做了,不顾后果,畏畏缩缩不是她的风格。
她好奇,她想探寻,想满足自己好奇心,无所谓时机是不是合适,单枪匹马会遇到什么未知的事,这她不管。
尽管害怕,她还是去了那间暗室。
暗室大约长宽为十五尺,九尺,除了一个入口三面封死。室内空旷,中央放了一张方桌,一个小香案,插了三柱香,刚烧不久。
桌上有些水果,看上去较新鲜,还点了展油灯,微弱的火苗忽明忽暗,昏暗的火光给整间密室渡上气若游丝残灯已尽的枯槁气息。
正对着桌子的方向放了具封口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