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拢了拢衣裙,似有些不自在,她不悦道:“你跟踪我?”
“我疯了吗?你看我像是会跟踪你的人吗?”阿俏着重强调了“你”字。
苍兰眼波带笑,目光从她眼睛慢慢落到她脚跟,似乎在说“你这身打扮出卖了你。”
尴尬。阿俏不想解释。
“我问你,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魔教来,冬瓜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俏怪叫,“钟小姐,卧德山庄都被你占了,现在你说你不知道人去哪了?”
苍兰坐下来,对镜梳发,白嫩的手不时指腹轻点脸颊,镜中的眼神柔情似水,场景极为怪异。
“我说了,我不知道。”她对镜溺笑,身影不稳,微微晃动,微弱淡黄色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细,像一条孱弱无骨的蛇。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俏觉得辛子砚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螣蛇虽然人品极差,但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他说没杀就是没杀,不可能撒谎。
苍兰喉咙间发出了细腻的一声“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阿俏内心一万次把眼前这个女人捅出窟窿来,却也只能咬牙道:“辛子砚究竟是怎么死的?”
“子砚……子砚他死得很惨啊……”好不凄切哀婉缠绵,苍兰唔咽婉转,说着语调竟变得尖细绵长,唱起小调来了。
“可叹我与辛生惊鸿一场,谁怜公子英年逝,红粉佳人无缘……”她掐尖了嗓音,歌声高低溜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哭诉衷肠,肝肠寸断,确实是一副顶尖的艺曲好嗓。
那就……更渗人了。
阿俏连连叫停,吓得一身冷汗。
苍兰真就停了下来,头也不抬,还是拨弄自己的脸。
阿俏细睨,竟有些生理不适。
“大晚上的,你还化了妆?”怪吓人的。
阿俏一身武艺,在这个纤纤女流面前居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她给人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对,就是不舒服。
“你以为我是螣蛇?”阿俏没那么容易退缩,她好整以暇地冷笑道。
提起螣蛇,苍兰身姿微微一顿,继续兀自美丽。
“他不会来的。”阿俏叹息道。
“你不走,他又怎么来呢?”苍兰轻笑道。
阿俏白眼,心想:我倒是希望他来呢!看来今晚她是什么也不会说的,这人神经兮兮的,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螣蛇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你最好离他远一点。”阿俏临走前留下一句。
虽然她知道,她根本不会听。
炎冥教后面有片三山环绕的碧湖,在那练功最合适不过了。
阿俏从那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回想刚才夔用的那招式。
“出手的时候表情会不会太狰狞了……这样……这样呢……”
阿俏边走边做动作,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韫蘅,你在干嘛呢?”
她连叫几声他都像没听到一样,她就疾步向前,拉住了他。
“灵魂出窍了?叫你这么多声都没听见。”
他一脸怨念,看来是哪里受了气。
“那个诸犍气死我了,居然取笑我是个不会武功的弱鸡,本少爷没受过这等鸟气!”顾韫蘅冷哼:“他大爷的神气什么,他还是文盲呢,书都没读过几本,不知理,不明义!”
“诸犍字还是识得几个的哈。”阿俏宽慰他道:“不然我替你出头,帮你打赢他。”
“你还帮他说话?他们这种舞刀弄棍的只知道仗势欺人,仗着自己筋肉比别人发达点就把自己当爹了。我们烨国是文明进步王朝,一向都是文道治国,哪轮得到这些个武夫上蹿下跳?本少爷有的是钱,还需要会功夫吗?少爷我要是想,请他个十个百个诸犍做保镖,到时候我看他再嚣张!”
顾韫蘅恨恨地对空气挥舞拳头,好像诸犍在眼前就能暴揍他一顿。
阿俏拍拍他肩头,说:“别和他计较了,其实他也……”他的身世也挺惨的,生在父疼母爱的人家谁不想读书明义,考个功名做个官,搏个好前程,或者做点小生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平凡也是种奢侈。能把自己这一生过得平淡而简单,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毛小俏,你是哪头的?”顾韫蘅明显不高兴了。
“我是圆头的……”阿俏打哈哈:“啊呀这有什么的,诸犍本来就这样,说话没防头。这是魔教,提刀见血的地方,区区一句玩笑话而已,别放心上啦。”
顾韫蘅不依不饶,他侧头说:“你是他那头的。”
“我哪头也不是啊,这真的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现在不是玩不玩笑的问题,是我觉得你不向着我,你不像我,不像我一样把你放在我心上!”顾韫蘅捂住心头,痛苦得不可名状。
“神经兮兮。”
“你还骂我!”
“你别太过分了,顾韫蘅,你那心眼怎么就那么小,比针眼还小!”
“现在是你过分好不好,别人嘲笑我辱骂我,你还替别人说话,还说我小心眼?”
阿俏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说:“你不是也说他文盲了,扯平了,皆大欢喜!”
顾韫蘅直接暴走了,“你还替他说话!”
阿俏忽而笑了。
“你还笑?”顾韫蘅脚刨地。
“呆子。”
“不行,越想越气,本少爷要去找他理论。有本事就把少爷我打死,没本事就给少爷道歉!”他攥紧拳头。
“哎……”阿俏忙拦他。
诸犍可能真的会打死他。
“说你呆,你还真的呆。”
顾韫蘅紧抿双唇,抱着双臂,说:“毛小俏,你又骂我,你不爱我了。”
阿俏忍俊不禁,“我骂你怎么了?”
“你果然不爱我了。”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爱我就跟我一起骂他。”
“骂谁?”
“诸犍。”
“顾韫蘅是世界上最呆的呆子。”阿俏双手拢圆作喇叭状,高举大喊。
“你又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