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味让缘弥难以置信,心里蹭蹭地催生着愤怒。
“这里居然有石桌啊!今晚不用睡在地上了呢。”纯子的鼻子没有缘弥灵敏,因此闻不到那味道。
但是缘弥却不是这么想。
缘弥摇了摇头,否定了少女的话语,“不,今晚我们不睡在这里。草丛也好,路边也好,唯独别在这里。”
“欸?为什么?”纯子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缘弥平静地闭上双眸,用鼻字感受着着这周遭的一切。
因为这股味道阿,纯子闻不到,只有自己闻到的味道。
…这味道,缘弥再清楚不过了。
是血腥味。
环绕在这片空地,甚至在那块石桌上,是浓郁到让缘弥作呕的血腥味。
“这里死过人…”缘弥的语气很阴沉,熟悉他的纯子非常清楚。
他生气了。
“而且,很多,很多…”缘弥的表情很悲伤。
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不得而知,但是人命的逝去让他很悲伤。
正因为他身怀不死身,正因为他曾目睹过很多的惨剧,所以他很清楚生命的重要性。
缘弥很愤怒,对夺走这些生命的人很愤怒。
不管他是谁,是什么身份,缘弥绝不会饶恕他。
纯子愣了愣,旋即看出他的情绪不对,轻轻把他的手捉在了掌中,禁闭双眸的缘弥表情略微放松了下来。
“嗯,你来决定吧,都听你的。”纯子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缘弥,少女微笑着把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
“嗯。”缘弥点点头。
缘次郎的嗅觉也很好,它细小的身子毛发微微炸开,小脑袋一直左右转动着望着周遭的一切。
缘弥把它抱了起来,“缘次郎,你也闻到了吧。”
幼犬通人性地点了点头。
“先忍耐吧。我和你的心情一样。”缘弥语气冰冷,“绝对不会,饶恕造成这一切的人。”
缘弥一伙于是朝着空地周围的草丛走去。
只要钻入睡袋,其实周围的环境并无什么区别。
但是缘弥实在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入眠。
岂料,正走到一半时,眼前的草丛竟然传来了沙沙沙的声音。
“是蛇吗?”缘弥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刀柄之上,把纯子护在身后。
怀里的缘次郎于是掉落在地,它动了动鼻子,然后就没有过多的警惕了。
“我们要好好的摆放整齐。”有人说话的声音从草丛传来。
他们的话语带着浓厚的口音,但是总归还是东瀛语。
缘弥听得懂,但是却更加警惕了。
浪人紧握住刀柄,深吸一口气。
…会是他们么?让这一片地方,涂满了鲜血的真凶。
草丛外伸出了一双手,手中提着一个纸制的灯笼,应该是照明用的。
让缘弥惊讶的是,那灯笼里面却不是一般的烛火,而是成团成团的萤火虫。
“有人在那!”有人惊呼出声,然后在缘弥等人的面前停住。
缘弥看到了,这是几个穿着布衣打扮的男人,没有佩挂武器,所有人都拿着一些祭祀用的器具。
值得一提的是,为首一人十分高大。
竟与缘弥差不多身高,紧绷的肌肉在衣服的遮掩下轮廓也十分明显,显然是经常做体力活练造的一身腱子肉。
短发,留有短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约莫四十来岁,他走在最前面,只负责照明,不拿任何的器具。
“你们是什么人?”看样子是领头的,这人当先一步走了出来。
两伙人相距两米左右。
缘弥从这伙人的身上闻不到血腥气,也闻不到土腥气。
这让他微微放松,把手从刀柄挪开了,缘次郎也没有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在缘弥的脚下停住。
“在下是住在山下村庄的居民,名为缘弥。”缘弥微微鞠躬,略一思考后语气温厚说道,“因上山游玩不慎迷路深山,遇到人类属实十分欣喜。”
上山游玩?松岛智游眼睛微微眯起,心里不是很相信,打量着此人居然带着两把刀,一时没有吭声。
注意到他的目光在刀具上,缘弥赶紧说道,“此为护身所用,因听闻山上蛇兽居多,因此带来护身。”
…知道蛇兽居多你还上山游玩,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当我是傻子么。
松岛智游无语,这蹩脚的谎言真是一言难尽。
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他背后的女子。
那女子长得十分端丽,此时的表情有点惊慌。
…从面容判断,年纪与她差不多吧。
松岛智游叹了口气,心里的愁苦又冲上心头,男人赶紧挥去这念想,嘴中发问道,“你上山游玩还带着女伴?”
“呃。”这个缘弥就编不出来了,一时语塞。
松岛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个花来,冷淡说道,“我的名字是松岛智游,是名铁匠。你们迷路多久了?”
“实不相瞒,已有半日。”缘弥斟酌语句,“正在找地方过夜,不知您等是否方便…”
“别想了!不能让他们进村!”松岛身后的人发出抗议。
松岛智游却沉默不语,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转,最终再次撇到了纯子的身上。
…如果她没被带走,现在应该也在自己的身边吧。
松岛恍然若失,旋即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下了决定。
不能保护好她,松岛认为这是自己的失责。
至少,至少其他的女孩子,自己可以的话,还是好好保护吧。
做出这一决定与情欲无关,松岛只是认为,自己需要…
赎罪。
“我可以带你们进我的家中借住一晚,但是你们需要上缴刀具,并且抵达目的地之前需要蒙住眼睛。”松岛智游冷声说道,“以及...那里的任何事情今夜之后你们都要缄口不言,禁止传播出去。”
“啊?你疯啦?村长会发怒的!”他的同伙似乎感到难以置信,怒声斥责着他。
有人起头,其他人也纷纷对他诉告不满。
“我意已决。”松岛认真地说道,“村长那边就由我来说吧,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接近一米八高大健壮的身板此刻一冷硬起来倒是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缘弥对他们的反对视若无睹,轻轻捏了捏纯子的手掌示意别紧张后,浪人笑着说道,“有劳了,松岛先生!”
“…”
松岛智游没有吭声,只是看向了地面。
…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他不在乎,此刻他只是想着让与她同龄的女孩子。
免受夜宿山林之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