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河宾馆大厅里,我搬一张藤椅子,坐在翟新年经理身边,问翟经理说:“翟经理,你真的辞职吗?老板瞿俊凯得罪你了?”
翟经理回答我说:“这次老板带我到浙江宁波培训回来后,居然叫我每天早上六点多钟,在宾馆大门前的人行道上,带女技师跳铁军舞,喊铁军口号!我估计瞿总夫妻俩脑子给洗坏了!马路上人来人往,做猴子让人看呐!有什么意思啊?一个小小的宾馆搞这么一套,玩花枪有什么意思呢?不脚踏实地做生意,瞿总夫妻俩是不是发疯了?我在北河宾馆干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我无语了,只能对翟经理笑笑……
2011年6月13日,凌晨两点钟,北河宾馆下班时间,外面大雨滂沱,刮着大风,服务员和女技师们,在这大风大雨的深夜,希望早点回家,大家急匆匆地离开宾馆。
二楼男浴胡林,其实他年龄并不大,今年才三十多岁,由于他皮肤漆黑,脸挂老相,所以,北河宾馆的同事们都喊他老胡。
胡林为人豪爽仗义,就喜爱打扑克牌,他口袋不能装钱,如果他口袋里有钱,他不打两牌,夜里是睡不觉的!
大家盼望他早点回家休息,而老胡却跑到四楼找翟新年经理,翟经理问胡林说:“这大深夜,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胡林笑着对翟经理说:“打扑克牌好不好呢?”翟经理笑着说:“我也有四五天没玩牌了,打一牌就打一牌,还有谁呢?”老胡说:“我已经跟男浴服务员‘眼镜子’讲好了,他在一楼大厅等着我们,三人玩斗地主。”翟经理笑着说:“看来你今天生意不错啊,挣多少钱?”胡林眉飞色舞地说;“今天够意思,小日子能过,十九位客人修脚,我赚三佰五拾块钱。”翟经理开玩笑说:“看来你三佰五拾块钱在口袋里蹦蹦跳,要送给我是不是呢?”胡林乐不可支地说:“还没有玩,谁知道输赢呢?说不定今夜,你送三张钞票给我呢!”翟经理乐不可支地说:“好好,我现在就到大厅里陪你玩两牌,陈峻峰,辛苦了,你到三楼四楼房间仔细巡查一遍。”我对翟经理乐哈哈地说:“好的,你们发财去吧!”
我巡查好客房,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我到一楼大厅看他们三人打牌,胡林桌子边堆着拾元和伍拾元的钱,他笑云满面!而翟经理和眼镜子,两人脸上阴云密布!
我对胡林说:“老胡手气不错哦,赢多少钱了?”胡林翻了翻钞票说:“大概赢三佰多块钱了。”我说:“老胡今夜杀厉害了,早上请大家吃点心。”胡林兴奋不已,哈哈大笑说:“小菜一碟!”
我见翟经理不说话,从前,我也酷爱打牌,知道输钱人的心态,输钱人火气非常大,最讨厌旁观者啰嗦!旁观者话多,容易引起口角!所以,我对翟新年经理说:“翟经理玩得开心,我上四楼客房睡一会。”翟经理点头默许了。
我太辛苦了,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一觉醒来,窗外已经大亮了,看看客房墙上挂的电子钟,已经是清晨六点多钟了,我急慌慌地爬起床,下楼梯到大厅,见他们三人还在打牌,我坐在桌子旁边,屁股还没有坐稳,胡林对我说:“输惨了!口袋里六佰块钱输光了!只剩桌子上拾块钱了!”
我对胡林说:“你不是赢三佰多块钱吗?输掉了,还吐六佰块钱吗?如果双算,我睡三个多小时,你输九百多块钱呀,这真是匪夷所思!”胡林唉声叹气地说:“人太倒霉了!臭手!”
眼镜子得意地说:“老胡六张大一佰的,我跟翟经理分了。”
我看翟经理抓到地主牌,翟经理七打八打的,又赢了,老胡不情愿地,给桌子上最后一张拾元线,丢给翟经理说:“不玩了!口袋里的钱输空了!”说完,老胡靠在藤椅上无精打采,郁郁寡欢……
眼镜子,则笑眯眯数着钞票说:“我比翟经理赢多些,四佰块钱,大家都不要买早点,我请客,我到二楼男浴洗洗脸刷刷牙,就下来,一起到早餐店去。”翟经理说:“陈峻峰,你在宾馆值班,等一会儿,我带小笼包子和炆鸡蛋给你吃。我也上楼去,筒单地漱洗一下。”
翟经理和眼镜子两人上楼后,老胡则疲软地靠在藤椅上,对我说:“陈峻峰,你还好,不赌博!这赌博害死人啦!我是不想赌,可行为控制不住,我老婆想买一双三佰块钱的皮鞋,我都舍得给她买!这一下送六佰块钱给别人,我真是活肉!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赌博……”
此时此刻,听到一阵摩托车声由远及近,车子开到北河宾馆大门前熄火了,好像听到摩托车停在宾馆门前的场地上,骑摩托车人进入宾馆大厅。
我跟此人迎面相视,我人一下子惊呆了,世界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小!居然是,曾经在北河县糖果食品厂知青门市部待业的同事胡雪峰!
胡雪峰挎个旧皮包,皮包中露出两根不锈钢圆管!我跟他热情地寒喧着,我问他说:“胡雪峰,现在,在哪里发大财?”胡雪峰说:“我哪里发什么财?现在混差了!给人家接不锈钢楼梯扶手业务,半个月没有接到一笔,快到断粮断炊的地步!你宾馆要不要人?给我弄点事做做,好解燃眉之急!”
我说:“胡雪峰,你不会走到这种地步吧?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你开美容美发店,后来,又经营黄沙,你起步那么早,应该家财万贯了!那些年,你春风得意,头梳得油光水抹的,穿得绅士风度,搞许多钱到哪里去了呢?”
胡雪峰长叹一口气说:“陈厂长,别提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是赚不少钱,2005年至2007年,仅仅这两年时间里,我迷上庄闲赌博机,输了个倾家荡产!还欠一屁股外债!到现在,还未还清外债,老婆也跟我拜拜啦!”
我惊懵了,发自内心感叹:“都是赌博惹的祸!胡雪峰荣华富贵,今生不会再有了!”
从前的胡雪峰和现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眼前的胡雪峰,五十岁未到的人,满脸皱纹,又黑又瘦,背还有点驼,弄得像可怜的小老头子,一副寒酸相!我跟胡雪峰聊了一会,他跟我分手,我依依不舍地送胡雪峰到宾馆大门外,他跨上摩托车离去,那一刻,忽然,我鼻子发酸,眼睛润湿,心里十分同情胡雪峰,如果胡雪峰没有赌博呢?也不会弄到如此的地步!赌博,真的害人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