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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最严厉的惩罚

湖北与陕西交界处,满目都是崇山峻岭,悬崖沟壑。但在山岭之中,却有一溜子平川,期间,层层叠叠的房屋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集镇,镇子虽然不大,但也有五六条街,好几千人口。

镇子的周围有许多村庄,大的几百户,小的几十户。村民们耕种织布,上山打猎,尽管五代十国时期,军阀割据,战火不断,但这里远离纷争,却似世外桃园。

然而,一直风平浪静的这个小镇,在那一天开始,竟被搅得天翻地覆一般。

那是公元952年。

初秋,太阳已敛去了它的锋芒,温和了许多。这一天,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来到小镇。镇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进出,他的来到,没有人会注意。

他叫半瓢子,这是绰号,没有大名,十七岁。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上,也不知道是谁让他活下来。只知道给他吃饭的这户人家遭了盗匪,婆婆临死前将他推进一堆乱草中,叫他不要出声。盗匪走了,家里只有他是活的。从此,他开始漂流,那年,他五岁。

半瓢子就这么漂呀漂,从南边一直漂到北边,混到一点三脚猫功夫,所以,偷点东西饱肚,捞件冬衣御寒不成问题。这天漂到这个小镇,他的感觉比狗鼻子还灵。走了一圈,心里直嘀咕:怕是要出事!

天下着大雨,哗哗哗的,没完没了。镇上的几条街,街面上都有店铺,但大半关门打烊。这般天气,冷冷清清少有行人也不足为怪,但半瓢子觉着看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像笼罩着一层寒霜。

漂不了,就搁一天,袋里还有一些碎银,够吃住几日,反正用光了还可以去捞。

半瓢子漂进了一家小旅店。店小二迎上来,一看客人模样:年纪不大,举止老练,穿得还算体面,外罩一件岱青顏色半旧长袍,敞开着,内着黑色紧身短靠,有点像练武之人。不敢得罪,连忙上前招呼:“客官住店请上楼。”随即,小二将半瓢子领进一间客房,摆好茶水要走,半瓢子把他叫住,说有话要问。小二将毛巾往肩上一搭,一躬身,笑着说:“客官只管问,除了小的不知道。”半瓢子说:“这镇叫什么名字?”小二说:“叫龙虎镇。听老人说,以前这里有两座山,紧靠在一起,一座龙山,山上有龙。一座虎山,山上有虎。龙虎每年斗一次,闹得天塌地陷,但总是不分胜负。有一年,一位神仙不知从哪里漂了过来,用手中的拂尘呼呼呼划了一圈,把龙山虎山分开,中间就有了这个小镇。神仙用两张符压在两座山上,龙虎也斗不起来了。”半瓢子一听,心说有趣。便又问:“那么,今天这个龙虎镇又是怎么啦?如此模样,倒是像死了皇帝似的!”小二一听,脸色一变,连忙把房门一关,轻声说:“哎呀,你这位小哥说话可得留神。最近这镇上大祸接二连三降临,先是一个月前,一把天火烧了镇使家的祠堂,有人看见这火就是从半空中窜下来的,‘轰’一声,这祠堂一大片的房子就没了。再是五天前,一阵从未见过的怪风,从西南边刮过来,呼呼呼地卷走了镇使家的养马场。那几百匹马呀,像纸糊似的,眨眼间就没了踪影。这是大事,出的小事不知其数。镇使是镇上最大的官,他家遭殃,还当了得,他觉得这事怪异,便请来有名的方士,他四周游走一番,捏指一算,说是镇上出了有悖天伦的忤逆之事,只要细查,定能查到,根除了,才能太平!镇使立刻派他手下的团练,带领兵士,对镇上每家住户查看,再派管家带领家丁护卫到四周乡村严查,这阵势就好像来了天兵天将,家家户户被闹得鸡犬不宁!“半瓢子这下子倒有了兴致,问:”结果查到有悖天伦的忤逆之事么?“小二把脖子里的毛巾一拉一甩,又把头伸过一点,声音放得更轻,神秘兮兮地说:“还真查到了!”

店小二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像是害怕,又像是卖个关子。经不住半瓢子软磨硬泡,又使了几钱小银,小二就直说了。

不料,这一番话说出来,惊得半瓢子的嘴巴,半天合不拢来。

店小二收下半瓢子的银钱,又把凳子拉得近一点,声音也放得更低,说:“镇的西北有个葫芦村,很小,散散落落十几户人家。镇使的管家带着几个人查到那儿,村里的头头村使见了管家自然百般奉顺,挨家挨户介绍,查看。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临走,管家站高处一看,见村子西面树林旁边有一间茅屋,便问这是派什么用场的。村使连忙回答,那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姐弟俩,父母都被洪水卷走了,大家见他俩可怜,给一口吃的帮他们搭一间茅房,给点用品,这才刚刚落脚,还不到二个月呢!管家一听,说:”看看去“于是,一溜子人马来到这间茅屋前。屋里没有一点声息,村使用手一推,门”吱呀“开了。他进屋一看,刚到喉咙口的话硬生生呑了下去,睁了眼只是用手掩了口说不出半个字来。管家见村使神色有异,连忙随后跟进。只见里间有两张小床,而姐姐和弟弟侧着身,正睡在一张床上,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姐姐更是把弟搂得紧紧的。听到动静,姐姐惊惶失措地坐起来,身上却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她连忙拉件外套穿上,“扑通”跪下来,说:“弟弟病得厉害,冷得一阵阵发抖,没法子,我……”村使顿足道:“你们是姐弟俩,怎么可以做出这等事来!”姐姐说:“村使千万不要怪罪,我也是事出无奈……“村使还想说,被管家喝住。他走出屋子,抬头望天,天阴沉得紧,回头看一眼这间茅屋,一挥手,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一溜人马飞一般绝尘而去。

听到这里,半瓢子插话说:“想来这姐弟俩穷得买不起药,弟弟冷得受不住,姐姐只能用热身子给他点暖气。”

小二说:“客官说得在理。可镇使家遭到一连串天灾,正在严查遭天谴的祸根呢!这不,管家快马加鞭回到镇使家这么一说,铁板钉钉,认定这姐弟俩干了有悖天伦之事,惹怒上苍,这才让这个一直太平无事的镇子蒙难。”

半瓢子说:“这是他姐弟俩的事,上苍即使发怒,也只会降罪于他俩,又怎会迁怒于镇使家呢?”

店小二说:“镇使认准的事,怎么会跟你讲道理?”

半瓢子说:“那要怎么样?”

店小二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些凄然地说:“昨天傍晚,镇使家有个跟班来小店喝酒,说起此事,镇使已经决定,将姐弟俩处以最严厉的惩罚:姐姐点天灯,弟弟乘天船,以此对天谢罪!”

半瓢子愣了一下,问:“何为点天灯?何为乘天船?”

店小二说:“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谁也没见过,只是听说。点天灯就是西边龙山山顶有一块怪石,状如人形,有鼻子有眼的,行刑时,将人绑在石上,石头上面点上松油灯,松油的香味会引来许多许多的秃鹫和山鷹,将行刑之人身上的肉一点一点啄掉,最后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半瓢子听得汗毛凛凛,说:“那么,乘天船呢?”

店小二用手比划着说:“右边虎山上,有一道山梁,从山顶到悬崖,有五里长的一个斜坡,在坡上用竹片铺成一条栈道。行刑时,受罚的人被绑在一只竹筏上,抬到山顶,放上栈道。你想,竹筏在竹子铺成的栈道上滑行,坡度又大,竹筏顺势而下,速度之快,犹如空中流星。竹筏带了人一直冲下去,冲出悬崖,这崖有万丈之高,坠落下去,还不成为肉泥?!”

半瓢子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说了一句:“好毒的刑罚!”细想想,这姐姐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她的确是在帮弟弟解寒,只是没钱买药的情况下,没有办法的办法,镇使怎么可以不问情由用此毒刑!

店小二把肩上毛巾一甩,站起身,临走时,特地叮嘱一句:“别多嘴,这里的镇使可是有来头的。”

半瓢子见他走到门口,突然抢上一歩,问:“葫芦村怎么走?”

店小二盯着他半晌,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不会要去救这姐弟俩吧?吿诉你,别惹火烧身了!”半瓢子笑了笑,没有言语,又给了他二钱碎银,小二这才吿诉他前往葫芦村的途径和方法。当时,店小二以为他只是好奇而已,谁能管得了这位跺跺脚龙虎镇都会脱层皮的镇使,谁又能救得了被镇使定刑的这可怜的姐弟俩!

谁也不能!

半瓢子当然也不能!

半瓢子打听葫芦村的去向,只是想去看看这被定下逆天大罪的姐姐和弟弟,这么穷,这么苦,又是重病,雪上加霜,无父无母,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苦水中泡大!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苦命人哪!他们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至少应该去告诉一声!

这雨一直到半夜方停。第二天一早,半瓢子喝足吃饱,带上干粮,望葫芦村而去。依照店小二的指点,出镇子朝北,有条官道,十里路后有块路牌,上面写着去葫芦村的方向。

镇口,有稀稀拉拉几辆破旧的马车,当即雇了一辆。车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人高马大,古铜色皮肤,戴一顶麦秸编的草帽,帽沿下那双带有一点狡狤的眼睛盯着半瓢子看了好久,然后,似乎很好奇地问:“去葫芦村有事?”半瓢子很随意地回答:“对,有事。”妇女又问:“什么事?”半瓢子仰脸朝天,故意想了一会,嘻皮笑脸地说:“相亲。”“相亲?”那妇女惊得嘴巴张大了可以塞进一个鸡蛋,“相亲?这当口去相亲?”半瓢子听出点意思来了,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大婶,这当口为什么不能去相亲?”大婶把嘴凑到他耳边,半瓢子闻到一股浓烈的蒜味,不由得把脸朝旁边一撇。只听她说:“葫芦村出了大事,犯下天条,杀气重,你去相亲,犯冲,不是好兆,劝你别去!”“你不挣这车马费?“妇女见半瓢子似乎还不明白,把身子一扭,嘴里哼了一声,说:”听口音,小哥从南边来,异乡客地不懂这里行情,大婶倚老买老指点你一二,相亲是好事,往后有的是时间,这几天别张罗这事,安安穏穏在客栈里歇着,睡睡觉,喝喝茶,等葫芦村的杀气消了以后再去。大婶不是不图你的车钱,实在不忍看你到那边倒霉。看你虽然不是细皮白肉,但长得端正,看得出是个好人。”半瓢子听完,哑然一笑,说:“大婶,我这人有一特点,年纪不大,胆子大,不怕!车马费给你!”说着,把两个子儿的铜钱丢给大婶。

大婶接住了铜钱,呡紧了厚厚的嘴唇,把钱在掌心里掂了一下,说:“上车!“接着,一声响鞭,马撒开四蹄朝前奔去,车轱辘在道上滚得咯吱咯吱响。

走完十里官道,左边有一条土路,再走五里,就是葫芦村。马车不走了,停在路的交岔口。大婶说,走这种路伤车,划不来。那里有当当车,站那里招招手,就来。说完,她掉转马头,喝了一声“驾”,车咯吱咯吱朝镇上驶去,还不忘丢过来一句话:“小伙子,谢谢你多给一个子儿,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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