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魏雨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的蜀锦褙子,梳着高椎髻,簪着金錾花双喜扁方,脸上的笑容更是明艳喜庆。
紧跟在茜魏雨后头的是茜舞的外祖母,再钟家的表姐妹,还有钟家的新妇长公主周栩。
每个人的双眸都是满含笑意与兴奋的打量着新娘子。
娄夭夭被一众人看的更是羞涩,红着脸挨个儿叫了过去。
今日来做全福人的是茜舞的表姨婆——外祖母的表妹。
这个表姨婆比外祖母小了十几岁,虽然辈分上比茜魏雨大了一辈,但因着年岁相差不大,茜氏幼时同她玩的也是极好的。
表姨婆父母双全,夫妻相亲,儿女孝顺,兄弟姊妹和睦,当真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在娄夭夭定下婚约时,茜魏雨便第一个想到了要她来当全福人,随即派人去往江南送了书信。
茜家的女人哪个生的不是貌美如花,纵是年纪大了些的都是别有一番风韵在的。表姨婆生的美,笑起来更是喜气洋洋的。
她不住的夸赞着,就拿起准备好的棉线,嘴里说着吉祥话,手里动作着给她开脸、修整鬓角。
“一扯生麟儿,二扯诞凤鸟,左弹相恩爱,右弹福满堂……”
娄夭夭脸上肌肤如玉白净,表姨婆也没用太久的时间就开完脸。
接下去就是要绾发梳妆了,等这头发绾起后,便代表着姑娘至此结束了闺阁的日子,成为妇人。
全福姨婆拿着篦子替她从头顶到发尾一下下梳着,用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那种柔软绵长的吴侬软语说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三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娄夭夭只需坐着什么都不用做,任由她们在她的头上脸上捣鼓一番。
不过好在水乡女子本就都生的水灵娇美,平日里也不喜那些太过厚重的妆面,是以虽然是给要描绘大婚的喜妆,却还是只给新娘子薄施粉黛。
小新娘的脸本就透着绯红,唇上点着的嫣红口脂增添了平时少见的妖娆,便是这样淡薄的妆面,也叫那清丽的脸蛋上原本的稚嫩青涩化作丝丝妩媚,勾魂摄魄。
妆发都已经弄好,茜魏雨和全福姨婆再帮她穿上层层叠叠繁琐厚重的绯罗蹙金绣五凤的大红喜服。
等全部都收拾妥帖,茜魏雨又把娄夭夭按回到妆奁镜前,叫她自己好生瞧瞧。
娄夭夭看着镜中艳丽又陌生的自己,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舍,那种对离别的畏惧,至此,她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要出嫁了。
有了茜魏雨和其他人的安慰,娄夭夭终于是止住了眼泪,可一双大眼儿却是像兔子一般红彤彤的,叫人看着更是想要怜惜。
陈妈妈同全福姨婆又赶紧给她补了妆。
钟家远道而来的表姐妹们便围了上去开始七嘴八舌的同今日的俏娇娘说起她姑娘家最后的闺阁悄悄话来。
话说了没一会儿,就有婆子快步走进来欣喜的说道:“来了!来了!宋相迎亲的队伍到了!”
伴随的这婆子说话的声音而来的,是外头噼里啪啦的喜炮声绵延不绝。
让娄夭夭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又吊了起来。
周栩如今是茜舞的大嫂,月初才刚成亲的新妇,许是更能清楚小姑娘的心思。
“我去瞧瞧~”周栩笑吟吟的说着。
在迎亲时,女方的女眷是要出来拦新郎倌儿的,为的是图个热闹。长公主向来是个性子欢脱的,胆子也大,又有着尊贵的身份,娄夭夭不免有些为宋景行担心,生怕会不会做出叫他为难的事情。
而在将军府外,宋景行身着精细华贵的喜袍,腰系刺绣玉带,头戴金冠正踏进建威将军府的大门。
看见正在前院的王龙天父子三人,宋景行谦逊的走上去给他行礼。
王龙天看见自己往日里的政敌如今竟变成了自己的女婿,心里竟也恍惚了一下,万分感慨。
一会儿娄夭夭就要跟着面前这个人离开,王龙天就想着一定要在姑娘出门前再好好搓搓他的脾气,给他立立规矩。
可当宋景行给他行礼时,王龙天就正好看见了他身后跟着他一道来迎亲的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人穿着靛青色常服,打扮的并不出彩,那张脸却是王龙天几乎近乎于日日都要见的。
这人可不就是当朝的国君周釰嘛。
宋景行不喜与人来往,整日寡居在家,身边也没什么太过交好的友人,是以前日周釰就唤了他到御书房里,跟他说了自己想要陪他去迎亲的打算。
抛开身份真要说起来,周釰的确与宋景行亲近,且说到最后周釰又拿身份出来压他,他也只好同意了下来。
今日王府也是摆了几桌席宴的,许多与王龙天交好的武官也都早早的带着家眷前来贺喜,一些官职低的人认不出周釰的身份,可王副将等人是见过圣容的。
周釰前日难得兴起的玩心,在今日自己一众臣子的目瞪口呆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走到王龙天身边,握住他的肩头阻止他要行礼的动作,开口贺喜道:“在下是右相的远方表哥,今日特地来陪家弟迎亲,在这儿就先恭喜将军喜得良婿了。”
王龙天等人听了这话就明白圣上是不想暴露身份,只好陪着笑应了下来,又象征性的对宋景行说了几句就放他进了内院。
王龙天领着人进了将军府,宋景行见到院里的女眷,恭敬的拜见茜氏和茜老太太。
茜老太太这是第一次见宋景行,虽然也曾耳闻这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右相不是个简单的。但此刻见了人,看他长相俊美、态度恭敬,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润如玉的书卷气,不正是世家们最喜欢的类型嘛。
茜氏的老太太对这仅一面之缘的外孙女婿甚是满意,止不住的点头。
此时后院里走进几位女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