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卫宵城的美食,外面已经临近下午未时,饭后稍微看了下窗外来往的行人,卫君和云若便又回到了客房。
中间,卫君发现原本坐在暗处的百里刚已经消失了,不过他没有太过在意。
两人到了客房后,卫君忽然感觉胸口的位置动了动,立马将怀中的逆荒摸了出来。看着手中这不过半掌大小,却已经颇具威严的小雕,卫君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张开了手,任由它在房间里飞着。逆荒飞出的瞬间,双翼间还带着一股风雷之势,空气中也多了几分凌厉。
卫君这次没有在床上打坐,而是来到了另一边的木台上,随后,云若也是走了过来,坐在卫君对面。
“趁着现在有时间,姐姐也该教你束魂瞳了!”
卫君盘坐在木台上,屏息凝神,先稳住了魂力,然后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云若。
云若见卫君准备好了,收起了平日里挂在脸上的微笑,下一瞬间,一道不含丝毫情感,仿若大道之音的话语出现在了卫君的耳边。
“世间万物,魂体共生,合则无限,分则不闻;而万物有常,既为魂消,亦为体亡。束魂者,当双目为介,应之以惧而魂颤,应之以定而魂静,是故施术者当心魂超然,圣心至善!……”
卫君听完此句,拂去心中所有杂念,一边让自己进入当初感悟《魂道经》时的心境,一边继续听着后面的部分。
“……心既正,可使魂力流于瞳间,力匀而双目非类。其中,阴阳为佳,风雷次之,水火为劣……”
话音未落,心中已然古井无波的卫君很快便将魂力分别涌入双瞳之中,最终,左眼青色浓郁,右眼紫气逼人,不带丝毫情绪的双眼仿若看透了尘世,直入人心。
然而,坐在他面前的是云若。
眼见卫君似乎按照功法的要求做的很完美,云若却是眉头紧缩。她伸出右手,敲打了卫君的头,说道:“魂力减七成!”
卫君没有答话,而是先闭上双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双目中的紫青颜色淡了许多,这一下,虽然看似少了许多气势,却显得更加可怕,没有了浓郁色彩的掩盖,那深处的波动愈发骇人。
云若修长的柳叶眉松了一些,不过表情依旧不是十分满意。
“再减两成!”
这一次,云若的声音直入卫君的灵魂深处,卫君没有丝毫犹豫,闭上双眼,将两成魂力流回丹田。一年时间的努力,专注于修魂与《魂道经》上的卫君可以说在魂力控制这一块做到了极致。
所以,云若说两成,卫君便一分不差地减去了两成。
一瞬间,双瞳中的魂力竟给卫君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当他再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两种颜色的魂力不再于瞳孔中流溢,而是完全与其相融,仿佛这双眼天生便是青紫色。
嗯!这样才算合格。
云若点了点头,收回了放在卫君头上的手。
看着卫君毫无波动的双眼,云若先是后退些许距离,而后继续开口道:“看我眼睛!”
卫君不慌不忙地看向云若的双眼,当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从云若那双冒着青光的眼中通入卫君的全身,一时间,卫君发现自己的魂体仿佛坠入冰窟,动弹不得。
然而即便魂体遭遇束缚,卫君的双眼依旧看着云若,其中的魂力除了刚开始有些暗淡外,很快又保持了完整的原样。没过多久,卫君发现魂体的束缚随着时间越来越松散,直到魂体恢复了七成后,他模仿起方才云若魂力进入他魂体时的流转规律,将一直蕴含在双瞳中的魂力飞向云若的眼中。
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尊简直要突破天际的恐怖魂体。
这魂体看似覆着青光,但透过表层,卫君能够隐隐发现其中似乎藏着一轮皎白无暇的皓月。面对这尊魂体,卫君的魂力还未靠近便瞬间消散,没有丝毫抵抗的余地,而魂力消散的那一刻,卫君的魂体开始震颤。
他连忙闭上双眼,集中精神来压制魂体的异动。
良久,当卫君的魂体完全恢复时,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时,云若已经没了刚才那副冰冷的模样,又是平日里温柔的微笑。
“束魂瞳就是这般,不算很难,这几天多多练习,之后用起来时仔细把握魂力的量,以及使用的时机就可以了。”说话时,云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只青翠暗色的茶壶,另一手举着同样颜色的茶杯。
清澈透明的茶水划过一道溢着茶香的弧线流入杯中,水满七分,云若再将茶递给了卫君。
卫君已经完全回过神,接过云若递来的茶,他点了点头,轻抿一口,原本依旧震惊于云若魂体的心因为这杯茶平静了许多。
当然,心中依旧存在着一个问题。
抱魂境的魂体,怎么可能会这么强?
卫君很难相信,云若瘦弱的身体里居然藏着如此恐怖的魂力!也绝对不相信抱魂境的魂修,魂体能够修地这般恐怖!
虽然他只是一个凝魄境的小鬼,但也能通过书中提到的点点滴滴来估测出前面几个境界之间的差距。
可能因为云若姐姐的功法远在常人之上吧!
自己境界还是太低,等什么时候境界到了云若的地步,应该就知道答案了!
卫君想了一会,给了自己一个有些敷衍的结论。
没多久,茶便喝完,卫君将茶杯递给了云若。
“要再来一杯吗?”云若脸上挂着风轻云淡的微笑,说这话的意思代表她想说的话刚才就已经说完了,不会提及魂体的事。
卫君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实力还是太差,眼下还是应该多练习云若姐姐给的几个招式,茶等后面再喝吧!”说完朝云若一笑,随后,卫君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双手放于两膝之上,进入了修魂的状态。
云若见状,又将茶壶和茶杯收回指尖须弥,招了招手,待战战兢兢的逆荒飞到她青葱白玉般修长的指尖时,逗着这出生不过三个月的小宠物,脑海中不知再想些什么。
……
一入魂修,不知身外几何春秋。
眨眼间,窗外的夜色就已经很深了。
等卫君退出修魂的状态时,云若已经不见踪影。见此,卫君也没有担心。他先伸了个懒腰,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估摸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亥时。随后,卫君从木台上走下来,扭了扭颈脖子,感觉神清气爽了后,才抬头看着还在飞的逆荒。
“你知道姐姐去哪里了吗?”
呜呜……
逆荒叫了几声,卫君没能明白它的意思,只能摇头,无奈道:“算了,我出去看看!”
呜呜!!
逆荒觉察到了卫君失望地情绪,委屈地叫了几声。
卫君没管这些,径直走到了门前,不过他才刚推开门,一身青衣的云若姐姐便微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手里端着的托盘上还有几道卫君没品尝过的美食。
“修魂半天,小卫君也饿了吧!”
感受到腹内的空虚,卫君点了点头。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姐姐先进来吧!”说完他退到右边,等云若进来后,卫君关上了房间的门。
云若进来就将托盘放在桌上,先逐一将饭菜摆放好,随后脸上带着几分自得地说起了这些饭菜。
“雷鹰翅,风狮爪,千年雪莲子,配上一些我自己调制好的味料,比起这世间任何一处的美食可都是不遑多让,小卫君今天又口福了!”云若撸起袖子指着桌上的三道菜,又给卫君说起了它们的来历。
此时的云若,已然没有了之前那般仙子的气质,沾染了些许的凡间尘烟。不过这一幕,却让卫君感觉很温馨。
想着与云若相识而不相见的一年时光,她是那般让人尊敬、憧憬;再到后来的几天旅途,虽时间不长,却也多亏了她的教导,若非她,卫君自己不知道该走多少弯路,想着这一切,卫君抛去之前所有的疑惑与不解,站起身,来到了云若身边,牵着她的手,靠着与她坐在一条长凳上,不管云若微楞的脸色,笑着说道:“我和姐姐坐一起吃!”说完,他举起筷子,夹住狮爪上的一块肉,吹了口气,递向云若的嘴边。
“姐姐先吃吧,我来喂你。”
卫君的眼神充满着关爱和期待,纯粹的小脸除了来自内心深处的亲和外不含一丝杂质,这一幕,让云若内心保持了无数个日夜的平静湖面开始泛起了涟漪。
她年幼早慧,天资无双,不足七岁时,只一柄粗制的长剑便能自天北杀到天南;一路上,她寻得了无人触及的大道,看破了俗世万千的复杂,最终,于云端之上超脱,铸得一柄白纸伞,于天地间游离。
无数次的经历让她的双眼能够看透人性。
然而正是如此,面对卫君这般纯粹的关爱,她才会如此动容,才会被打破一贯的心境。
小卫君,姐姐这一次,果然没有选错!
云若想着曾经发生的事,眼神变得极为坚定。不过看卫君抬起手已经有一会了,她连忙张开嘴,接下了卫君递来的美食。细嚼慢咽一番,云若心中感觉这一次是简直可以说是她最满意的一次下厨了。
看着身边的卫君跃跃欲试的表情,云若好笑地夹起桌上的一块肉,送到他的嘴边。
啊~
卫君小嘴张地很大,一口吃下了这块肉,嚼了几下便吞入腹中。
嗯,清脆可口,味料与汤汁完全融入狮爪中,吃完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虽然第一次吃到云若亲手做出的美食,但还是如卫君意料般的色味俱佳。
吃完后,卫君舔了舔嘴唇,看着云若,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卫君和云若就开始投入这桌上的饭菜之中,当然,更多时候是卫君大口吃着,云若温柔地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他擦一下嘴。不仅是他们,逆荒今晚也是享了口福,只不过是被云若在单独的盘子里。
夜色已浓,整座卫宵城,此时只能听到阵阵风声,见不到几家灯火,然而无论窗外如何,屋内的几盏灯火,却将小小的客房点缀的格外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