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卿云扫了一眼身边空荡荡的两个位子,也不着急,他相信落儿,再加上暗中还有子笙和桑一,所以他只要等着看这戏怎么唱下去,顺便看看究竟是谁在后面兴风作浪,把心思动到了他们桑家身上。
果然过了不到片刻,一个宫女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皇后率先斥责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如此不成体统?”
“陛、陛下,皇后娘娘,那、那边,晏、晏公子......”小宫女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清楚。
皇后眉头一皱,“慌什么!把话说清楚!”
慧贵妃瞥了一眼,柔柔地开口劝慰道:“姐姐,看这个小宫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还是我们亲自过去看看吧!”
皇后沉吟了片刻,颔首,“既然如此,那陛下,请容臣妾带人前去查看。”
这时,桑卿云适时地站起身来,“陛下,这位宫女刚才提高了晏淮的名字,晏淮是微臣带来的人,还请陛下允许微臣也一同前往。”
皇帝脸色阴沉,这年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任谁也不会高兴地起来,“朕随你们一同前去。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皇宫里兴风作浪?”
慧贵妃垂眸勾唇,这场戏让皇帝亲眼见证,想必效果更好。抬眸时,却对上桑卿云冷淡清醒的目光,下意识地感到心慌,那眼神就像是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了。然而再望过去的时候,桑卿云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慧贵妃难得心生几分忐忑,暗自告诫自己,不会的!这场局她安排了这么久,就算被发现,选的人也都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绝对不会牵扯到自己的。虽然如此,慧贵妃还是在脑海中将所有的布局又重新构思了一遍,确保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那间屋子前,里面传来女子细细的哭啼声。
“开门!”
门被推开,屋内的景象被收入众人眼中。晏淮面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而床榻上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哭哭啼啼。
皇后沉下脸,“陛下在此,还不快整理好衣衫过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女子惊慌失措地披着外衣,跪在众人的面前,口中不断地哭嚎着,“陛下、皇后娘娘,还请为臣女做主啊!”
而这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妇人跑了出来,跪在女子的身边,哭着道:“宝儿!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娘的心肝儿!陛下,皇后娘娘,还请为臣妇做主啊!”
“微臣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晏淮公子,你怎么能这样欺侮我的女儿?凌云将军,下官一直敬重你的为人,没想到你带来的人竟然做出如此猪狗不如的畜生之事!你让下官一家还有何颜面存于这京城啊!”
晏淮垂手,平静地站在一旁,任由这一家三口你一句我一句,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皇后直接被吵得头疼欲裂,“够了!你,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
“是,臣女不胜酒力,就想出来透口气,走累了,便到了这偏殿休息。然后、然后呜呜呜这位公子就强行冲了进来,欲对臣女行、行那不轨之事!臣女苦苦哀求,这位公子却似将臣女认作了旁人,口中喊着‘落儿,落儿’,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为臣女做主啊!臣女实在无颜面苟活在这世上了。”
“宝儿,这事跟你没关系,都是那些畜生不如的人的错!要死也该是他们去死,请陛下和娘娘为臣妇做主啊!”
“请陛下和娘娘为微臣做主!”
隐在屏风后面的桑卿落和桑卿云眼底不约而同地露出寒光,这人不仅想要算计晏淮,还想要毁了她(落儿)的名声,真是心思歹毒!
果然这番话一出,不少人看向桑卿云的目光都带上了些许鄙夷不屑。
慧贵妃眼底透露出一抹得意,转瞬而逝,然而再看到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桑卿云和晏淮,又忍不住觉得哪里不对劲。
晏淮袖手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自己辩驳一句。
皇后也十分为难,看向面色阴沉的皇帝。
桑卿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就像是看一场闹剧,也没有站出来替晏淮说话。这一行为不禁让其他的官员议论纷纷。有觉得薄情冷血,为人不齿的,也有觉得理所当然,人之常情的。
唐荣和唐奕倒是都一副看戏的模样,他们很乐意看到无论是桑卿云还是与他有关的人倒霉。
半晌,皇帝才出声道:“晏淮,你可有为自己辩驳的?”
晏淮眸光微亮,似有暗光闪过,他试探的目的达到了。晏淮整了整自己的袖衫,从容镇定地道:“启禀陛下,草民有话要说。刚才这位姑娘说了她的证词,草民这里也有另一个版本。今晚宴席之上,首先是一个小宫女将酒水打翻,弄脏了桑小姐的衣裳。然后那个宫女就将桑小姐引出去换衣裳。不久,另一个小宫女禀报,桑小姐晕倒了。然后草民就随着那个宫女来到了这个屋子。一进来,就有人从外面将门给锁上了。之后,过不了多久,陛下就过来了。”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你在为自己辩解?”那个妇人率先叫嚣起来。
晏淮微微一笑,“我刚才所言都是一面之词,那这位小姐刚才所言难道不是一面之词吗?”
“你!你不过是一个庶民,我家女儿为什么要为了陷害你牺牲自己的名声?”
“晏淮,你可有证据证明你刚才所言?”
晏淮拱手道:“启禀陛下,自然是有的。敢问陛下现在可能闻到什么味道?”
皇帝嗅了嗅,“熏香的味道。”
“没错,这个偏殿之中竟然会有熏香,这还真是太巧了呢!不过,草民要说的,也跟这熏香有关。草民之前一进这屋中,就感觉到了那股清浅又暗藏甜腻的味道,这种香名为合情,对于普通人也只是普通的熏香,但如果有人食了蟹、虾之类的鲜食,这香就会变成合欢香。作用相比就无需草民多说了。”
“可是今晚的宴席上并没有蟹、虾!”
“这也正是草民想要说的。这是一个筹划良久并且十分精细的局,草民的宴席桌上有蟹粥、虾仁。若是陛下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验。当然,也有可能现在已经被幕后之人撤走了也说不定。”
皇帝抬了抬手,自然有人去查验了。
慧贵妃暗暗咬唇,她没想到竟然现在还有人识得合情,这可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就有人回来禀报。
“启禀陛下,确实如晏公子所言。”
跪在那里的妇人和女子都露出了些许慌乱的神色。
“陛下,这合情从未听说过,还是让御医来检查一下吧!”慧贵妃柔柔地道。
而这时,元公公已经带着御医过来了。御医检查了一番,“启禀陛下,确实是合情。合情曾于前朝皇室出现过,后来就消失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此香。”
这时,女子似乎也回过神来了,“陛下,这都是晏淮他自己设下的。臣女拼死不从,他就将臣女给打晕了,这香可能就是他自己带来的。”
“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晏淮公子可是神医。”慧贵妃佯装作公平无私地道。
“陛下,您看,臣女身上这些都是他给打出来的。”
女子一把撩开袖子,双臂上确实有青青紫紫的痕迹。这痕迹本来是用来装作被凌辱的,但是现在晏淮并没有碰她,自然也要改变说辞。
晏淮突然嗤笑了一声,“这位小姐,还请您做戏做得逼真点好吗?如果是我动手,正常人应该会击打的部位在后脑、腹部、背部,即使可能会碰到手臂或是腿部,也不可能出现这一连片的青紫痕迹。另外,想来这位小姐应该对医术半点不知。之所以会出现青紫痕迹,是身体受到击打出现的淤血堆积,而这种痕迹一般会在被击打的三个时辰后出现。而对于从我离席到陛下过来的这段时间,顶多会呈现红肿状,而不会呈现这种青紫痕迹。”
皇帝的目光移向刚才的那位御医。
御医拱手,“启禀陛下,晏公子所言,句句属实。”
“事到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竟敢在皇宫之中构陷,谁给你们的胆子?还不快老实交代!”
女子和那妇人以及之前出来叫嚣的官员现下都慌乱成一团,六神无主,只会嚷喊着:“陛下饶命!微臣(臣女)是冤枉的!”
“臣女所言句句真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还请陛下明察!”
慧贵妃暗恨,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怎么能就这样失败呢!
“陛下,看这姑娘如此可怜,晏公子又是神医,会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做出这样的效果呢?”慧贵妃犹犹豫豫地道,像是真的对那女子于心不忍。
桑卿云终于是看戏看够了,也清楚这背后是谁的手笔了,不冷不淡地道:“贵妃娘娘这话还真有意思,说得好像晏淮知道这女子会露出这些痕迹来为自己证明一样!看来过了今日,晏淮不仅是神医,还是神算呢!”
慧贵妃连忙红了眼,“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姚贵妃冷笑一声,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打压对手的好机会,“是啊!慧贵妃只是太心软了,自然与正常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言下之意就是说慧贵妃没脑子。
“姚姐姐~~陛下~~”
晏淮可没心思看这些人搭戏,他真正的后手还没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