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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遥不可及的梦境

陈长柏回到苏生巷子后发现陈震在豆腐坊忙活,本想向他炫耀一番从李府讨回来的“公道”,但想来大老粗出身的陈震,约莫不会对金灵种子有丝毫兴趣,省得又遭来一顿冷嘲热讽,便自个回到房间。

翻出那只绣花精致的锦盒,打开一看,瑞光流溢的金灵种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中。

陈长柏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想要去触碰那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光辉,可就在陈长柏的指尖碰上那些流转的光辉时,一阵阵若针扎般的刺痛直钻指心。

陈长柏急忙缩回手指,那缕缕叫人称奇的金光彷如金灵种子甲胄,这可让不明就里的陈长柏吃了大亏。

细想之后陈长柏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传风所言金灵种子天生甲胃是这个意思。

陈长柏愣是不信邪,再次打起了金灵种子的主意,毫无疑问下场如出一辙,陈长柏纳闷了起来,这枚金灵种子就像浑身荆棘的刺猬,让人摸不得碰不上,倘若真要吞下肚子,又如何下得了口?

陈长柏又想起李传风所言,这枚金灵种子需以自身真气抽丝剥茧,逐步卸去其甲胃倒刺,干脆啪地合上盒子,自己又不是那些神仙中人,到哪去找真气?这枚金灵种子越看越是鸡肋。

这时陈长柏突然想起要去找吴飞侠这桩要事,全因在吴老头家的遭遇,一时半会竟把这桩要事给忘了,不禁直敲脑袋,为何当时不让吴老头直接解开这个疑问呢?可若是这回又折返石头巷穷根揭底,吴老头肯定没这份心情,还是莫要去自讨没趣为好。

陈长柏趴在桌子上有些懊恼,只好待明日再去问个究竟,又从床底下翻出那盒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糕点,不料已被耗子啃得干干净净。

陈长柏气冲冲地跑下楼梯取来扫把,打算将那些杀千刀的一锅端掉,恰好碰上了忙里偷闲的陈震,还是被冷嘲热讽了一句独食难肥。

陈长柏像一只泄气的水囊,灰溜溜地回到房间,翻箱倒柜愣是找不到那些杀千刀耗子的蛛丝马迹。

陈长柏愈发生奇,他平日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序,怎么突然就冒出耗子来了?

背后的真相愈发成迷。

夜幕再次降临小镇,苏生巷一如往常的寂寥冷清。

夜入至深。

星空朗月悄然为厚重乌云所遮挡。

廊桥上一片萧然,镇子中飘起了淡淡的薄雾,渐渐以廊桥为中心聚拢,仿佛有意将廊桥周遭遮蔽起来,悬挂在廊桥瓦檐的灯笼显得有些昏沉,红色灯光倒映在河面之上,波光粼粼,格外瘆人。

河面之上,一朵巨硕如车盖的青莲从莲海之中脱颖而出,宛若一把巨伞在河面撑开。

青莲沐浴在奇异的辉光里,莲心游曳着无数若微尘的荧光细物。

然而须臾之后,所有的光辉骤然黯淡,那些游曳于莲心的荧光细物如银屑飞洒,以这棵巨硕青莲为中心,如潮水一般的哀嚎声,沿着葫芦镇某条巷弄蔓延。

豆腐铺子里鼾声如雷,陈震趴在八仙桌上呼呼大睡,身前全是空荡荡的酒坛。

酣然入睡的陈长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一个女子,她背对着陈长柏,虽然陈长柏从未对她有过印象,但不知何故似曾相识之感极其浓烈。

梦中,陈长柏脱口而出地喊了一声:“娘。”

顷刻,那道背影随风远去,陈长柏嚎声大哭一路追去。

陈长柏深深坠入了梦境之中,如一只牵线傀儡起身坐在了床边,鬼使神差般走出了豆腐铺子。

趴在八仙桌上呼呼大睡的陈震侧了下脸,继续呼呼大睡,手肘撞中了一只空酒坛,酒坛晃郎晃郎地摇晃了几下。

陈长柏梦游走出豆腐铺子后,穿过镇子大大小小的巷弄来到苦海河边,如同有人在他身上系上了一条绳索,牵引着他一路走来。

陈长柏犹如一具没有神魂意识的行尸走肉,渐渐接近廊桥。

那朵在夜幕之中绽放流萤的青莲,恍如一盏指路明灯,指引着少年步步走出黑暗,只不过在黑暗之外却是另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

梦中的少年明知面前是粉身碎骨的万丈悬崖,却仍然乐此不疲,因为他很想很想见那位女子一面,哪怕是弹指须臾光辉一刹,他也会用尽全力记住她的容颜。

那朵巨硕的青莲愈发拔高,甚至已经高过廊桥的屋檐瓦顶,少年穿过笼罩廊桥如烟似雾的‘轻纱’踏上廊桥。

他仍深陷于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境之中,双目紧紧闭合却似能够洞穿一切,他望着那朵参天而起的巨硕青莲呆若木鸡。

在梦境里,他奋不顾身地追上了那个女子,却发现他与那个女子之间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深渊,那女子在深渊的另一头停住了身子,始终不愿回过头。

少年听见她在轻声哭泣,如水声冰下咽。

梦中的少年莫名红了眼眶,他对那个身影说:“娘,能不能让孩儿见你一面。”

少年哽咽着说:“一面就好。”

廊桥的河面上,那朵巨硕青莲发出刺目绮丽的炫光,一瞬之后光芒消弭,那些流溢于莲心的荧光细物再次如雨绽放。

刹那间葫芦镇的上空飘起了一阵光雨,无数荧光细物水银泻地般飘落,于薄雾之中浮沉流转。

如仙班倾倒了琉璃瓶,整座人间灿若星辰银河。

梦中,那位不愿以正脸示人的女子忽然迈出步子,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少年噗通地跪倒在悬崖边缘泣不成声。

斗转星移,少年忽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在廊桥之中,而廊桥外的河面之上是一幕极其荒诞的场景,一朵如树冠绽放的青莲高高屹立,无数的星辰飘忽跌宕,缭绕着廊桥不散,若银河落入凡间。

陈长柏后知后觉,原来刚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陈长柏怅然若失地叹息了一声。

神思彻底清醒过来后,陈长柏愈发不解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廊桥,回想起那个让他心灰意冷的梦境,好像能够猜出些许端倪,他在梦中不断奔向那个身影,或许正是因而梦游至此处。

陈长柏望向那朵闻所未闻的青莲,若是阿木在场定会震惊得大呼小叫,换作从前陈长柏亦会深感离奇,但自从在吴老头家里亲眼见识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以及得知这片天地本来就广阔无垠无奇不有后,即便陈长柏对眼前这番奇妙景象再如何震撼,也没有太多地从表情上流露出来。

在此之前,陈长柏以为那座燃烧着紫色火焰会说人话的剑炉已经足够奇怪,却想不到这株参天而起的青莲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青莲在星辰薄雾间轻轻摇曳,陈长柏心意微动,他仿佛听见了来自那株青莲的哀嚎。

这些如潮水般起起落落的哀嚎声荡魂摄魄,使得陈长柏的心神莫名空寂,油然而生出一种独坐高山低谷的孤寂感。

虽然不曾亲眼目睹,但陈长柏愈发开始相信,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隐喻难言的东西,陈长柏的心底冒出一个个念头。

难道是这株青莲从梦中牵引着他来到廊桥的?而那个让他大失所望的梦境,亦是这株青莲的手笔?

一切谜团不得而知,陈长柏再次抬首打量起那株青莲,希望能够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可那株青莲如天狗食日般逐渐被一道光辉所吞没。

在光辉之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阴影轮廓,长发飘忽,似曾相识。

陈长柏脱口而出地喊道:“娘。。。”

轮廓愈发清晰,她慈祥地向陈长柏召唤道:“我的孩儿,来吧,让娘好好见一见你。”

陈长柏泪流满面,双目之中尽是空洞,如同失了三魂七魄,一步一步地走近廊桥地勾阑。

那道声线犹如幽幽琴音不断牵引,光辉之中的轮廓却反而愈发变得模糊,这让少年心急如焚,双目中再也寻不到任何焦点,彻底成了一俱飞蛾扑火的行尸走肉。

朱漆勾阑挡住了去向,陈长柏便翻过勾阑,正要纵身跳下苦海河。

此时,在苦海河底出现了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眸,眼中倒映着那个即将坠落苦海河的少年,当那双眼眸试图浮出水面阻止少年跃下苦海河,却如同遇上了泰山压顶,被苦海河面的青莲无情封禁于河底下,动弹不得。

同时无波无涟的苦海河突然泛起了绮丽的光辉,与那株参天而起的青莲如出一辙,仿佛那才是真正深不见底的星川银河,失足落下必定粉身碎骨。

千钧一发之隙,一道青褐色的疾雷划过那条灿若白昼的苦海河,把即将迈出步子跳进苦海河的少年撞回廊桥之中。

与此同时,有道潇洒飘逸的身影从天而降,行云流水地落在莲心之上。

那人黄袍高冠,品貌非凡,只见他一拳砸在莲心之上,整株青莲霎时失去了灿若白昼的奇异光辉。

黄袍男子再次举起拳头朝着莲心砸下一拳,那株高高孑立的巨硕青莲顿时四分五裂,瞬间便化作了无数光斑散失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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