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木栅栏环绕着伊美尔村,偶尔有一截满是青苔的石墙,可惜当地的居民已经无力去重新修缮了。
住在这个地方并不安全,山贼可以轻易地勒索他们,国王的税吏想抢走什么就抢走什么,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东和他的军队轻而易举地从村口涌了进来,赵东四处张望着,这个该死的夏季还没过去,到处都是龟裂的干地,即便小麦相当耐旱,村民们也要顶着烈日去运水浇灌。
在游戏之中,无论村庄多么贫困,村民们脱开衣服,永远是八块腹肌。
但在这个真实的位面,他们裸着上半身,穿着破烂的裤子,瘦得骨胳快要从薄薄的皮里突出来了,明明是白种人,却被太阳晒得一身黝黑。
一见到军队,他们便立即扔下简陋的木制农具,慌张地躲藏起来——带铁的东西,往往都被税吏搜刮走了,铸成兵器运往前线。
赵东估计,如果像游戏里那样训练他们持棍作战,别说七个,便是七十个,也会被强盗像踩老鼠一样踩死。
但光靠自己和这十几个手下,只会在一场场战役里把血流尽,根本无力完成自己在国王面前夸下的海口。
必须将本地的力量动员起来!计划的第一步,先折服本地的豪强。
赵东的军队在一间石屋前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齐整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赵东猜,里面还有一伙拿着长矛的青壮。
“我是伊美尔村的村长,您是哪一地的骑士?”那个中年男子便是村长了,他的皮肤也是黝黑,倒没有养尊处优,但手臂却罕见地鼓起着肌肉。
“阿鲁奇阁下,我是国王委派的特使,专门负责剿匪。”赵东伸过一只手,握手的同时也在较量着力气,村长阿鲁齐很快败下阵来。
赵东的下马威施展过了之后,手便一松,不再为难他。
在赵东到来前,早已做好了工作,不仅打听好了村长的名字,还弄清楚了村长到底由怎样的人担任。
再更早的年代,是没有村长的,分封到村子里的骑士负责把一年的税收征收上来,交给伯爵,然后伯爵再交给国王。
后来战争愈发激烈,不再是几十天便能结束的了。骑士们不可能一边在前线拼杀,一边在村子里料理民政,只能将征税、管理的权力交给村里德高望重的人,于是村长便应运而生了。
所谓德高望重,并非指道德水平很高,而是家里有好多个壮儿子,占有大量的土地和财富,吼一嗓子谁都不敢不听,谁都不敢不听,就自然“德高望重”了。
所以村长一般由村里最大的豪强来担任。
赵东若想剿匪,必先动员村子;若想动员村子,必先动员这些豪强;若想动员豪强,必先动员村长。
“军资和军粮会筹备给您的……”阿鲁奇低下了头,反正这些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横竖都是要钱要粮。
“军粮和军资,是一定要给的,而且人也要出!不过我不是那些山贼,他们要钱要粮,只会让您穷困,而我,却会让您更加富裕。”赵东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他不喜欢假惺惺地装伪君子,老子不仅要钱要粮,还想要人力!不过有财大家发,事情才能办得起来。
“不知大人有何高见?”村长听到赵东还想要人,恨不得打他一拳。但在这乱世之中,他不得不对各个军头恭敬起来。
毕竟就算赵东犯王法屠了他们全家,也大不了上山投山贼或自己立山头。在这乱世之中,法律的约束在刀剑的力量不值一提。
“阿鲁奇阁下,我现在不要您一粒粮食,一个第纳尔,我只要您和其他乡贤做一笔小小的投资。”
阿鲁奇两眼发直,这个军头刚刚还什么都要,现在怎么又改口说不要一粮一钱了?投资又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得好奇起来。
赵东连国王都忽悠了,面对这些乡巴佬,忽悠起来更是轻而易举,一下便将他们的心吊了起来。
“将粮食借给其他村民,注意是借,不是送,当他们还不起时,用他们的土地来还债!本地骑士阁下的农奴没有土地,但也可以借,用他们自己来还债!骑士大人未必能从战场上回来,即使回来,您只要不做得太过分,他手下“逃”掉几个农奴,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土地兼并与隐匿人口,这些历史上被玩烂了的招数,然而在这个分封制刚刚瓦解,土地买卖刚刚出现的时代,却是极为新鲜的。
“那么这个村的农民……”阿鲁奇好像想到了什么,嘴巴张了开来。
“他们都将成为您的“儿子”,为您开垦田地,给您缴纳地租。您哪怕坐在家里不动,财富都会源源滚滚地涌进您的库房。只要您做得不会太过分,在灾年救一救他们,这样的生活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赵东滔滔不绝地说着,阿鲁奇的脸上逐渐涌现出笑意
这些早期的豪强,比起了解两千年封建社会的赵东来说,还是太嫩了。
“而我的军粮,就从这里面出来了。骑士大人收四成税,现在甚至要涨到五成,好,我们只交两成,完完整整地交给他,总比以前他收不到多少,还不断有人逃亡要强。”赵东打算和豪强合伙分割骑士的利益。
这些封建骑士比乡居地主还要不堪,起码乡居地主还了解田地的产出,而这些骑士一旦钱不够用了,就会盲目地加大税收,仿佛税率越高就能收到越多粮似的。
分割掉这些糊涂蛋的利益,风险不大,反正他们连一块田产多少粮也不清楚。
“剩下的八成,留五成给农民,毕竟不能杀鸡取卵。两成是您的,只有一成是我的,不过还要加一个小小的条件……”
“还请您说!”阿鲁奇这次用上敬称,却是真心实意。
这个国王特使长着一幅库吉特蛮子的面孔,但阿鲁奇认为,里面很可能居住着一个罗多克最精明的大商人的灵魂。
“这些农民在农闲的时候,有义务接受我的训练,在村子遇到袭击时,他们必须站出来作战,”赵东清了清嗓子,打算再用一笔利益收买这些豪强。
“如果他们战死,我会发三十个第纳尔的抚恤费,当然,有十五个是您的。而且他们在乡村用不着什么钱,您完全可以“帮助”他们把钱换成粮食和盐,从中再盘削一笔,他们不会了解市场价格的。”
一听到连死人财都能发,阿鲁奇喜笑颜开,但是他却想到了一个顾虑:“特使大人,我愿意做这笔您所说的“投资”,可其他人未必这么想。有两个老吝啬鬼,他们可能宁愿守着仓库里的麦子和第纳尔……”
“没关系,你去叫村子里的其他体面人过来,开个会。我会“说服”那些不懂得变通的人。”赵东露出尖牙,左手提着钱袋,右手拎着武器的辩手是无敌的。
经过一番“说服”,所有豪强一致同意了国王特使大人的提议,开始“投资”。有两位豪强的家主不幸突发暴病身亡,赵东深表遗憾。
在豪强的动员下,农民们也很快被“说服”了。虽然大部分的利益都被赵东分割给豪强了,农民还要交出田地以及被迫接受训练、作战。
但听说以后不必给骑士老爷交那么多钱粮,山贼那份完全不必交了,还可以从村里的乡贤手中领到许多粮食,可以一天吃上两顿干饭。许多贫苦的农民还是痛快地交出了田地,接受赵东的整编。
至于不痛快的,则是山贼的内奸,被斩首后吊在村口,寡妇和子女被豪强瓜分一空,准备卖给奴隶商人或“自用”,剩下的人也都痛快了。
就这样,伊美尔村的力量被赵东整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