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英杰学校又一个十年悄然而逝…在这十年里生活,学习上的充实,没有让我感觉到不快乐,因为我接受着教育,学会了几种技能,音乐,绘画,之前讨厌的国文课逐渐变成了我的强项,我尝试着改变自己,逢迎曾经抵触,厌恶的黄老师,庞老师。我发现与老师,同学们融洽相处使我一方面知识丰盈,另一方面自己变得更加愉快,自信。我的进步很快,获得了各种技能学科的第一名的好成绩。这些成绩离不开訾校长对我的一路提携,她给了我在梅府从未有过的女性母爱,纵然这十年来有訾小姐的偏爱与提拔,我做任何事的尽力,极力,全力。訾英杰先生认为我永远是一个说谎者,这就象一颗胎记烙印于我的肩上捄杀不掉,背负着这样的痛我失去了留校任教的资格,名额留给了我在这里唯一的好朋友芸萱。在芸萱留校任教的同一年訾小姐出嫁了,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把她接走了。到这里,我人生中的良师益友找到了人生的坐标,而我照旧如无根浮萍一样飘泊不定。这些年訾小姐的平静潜移默化影响我,她的离开,使我原有的天性中的不安分蠢蠢欲动。这里制度严明近乎苛刻,不准许出现一点点瑕疵,发现纰漏马上就要接受惩罚,这样的惩治不近人情。亘古不变的校规犹如一把枷锁禁锢,让你无处躲藏:况且我怎样勤勉也无法确认我不是谎言的煽动者,我在梅府所蒙受的一切没有人证明,那位好心的壹鸣先生也杳无音信。我渴望离开,我不再留恋了,想翻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里一定广阔无垠,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与兴奋已经填满我的心田。逃离,逃离,决定了一件事就要想办法!
“这是今天的报纸,慧琳小姐,你要不要看呢?”芸萱讲话的声音总是那样的慢条斯理。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顺手接过报纸,从头逐一审视每一项内容,也许真是上天眷顾我,在广告栏的边缘最不起眼地方发现了一则招聘广告,我快速浏览一下,是距离英杰学校大概二十里路的汇源街15号署名为冷睿的欲寻一位家庭女教师。我真是如获至宝,把这一小块撕下来,折叠好小心翼翼放入口袋里面,从教室回到宿舍这段距离手一直捂着口袋下方,生怕会丢掉。我先是快走后转为小跑来到宿舍,从抽屉里取出笔纸写了一封求职信,一遍又一遍查看落款中我的名字准确无误后装进了信封。我终于寻找到外出机会,先去了邮局投递,接下来的几天便是无期限的等待,我想静下来,可是我没办法做到,神经质似的翻阅学校寄来的书函,寻找收信人为梅慧琳的名字,可是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我没有收到回信。
盼望信件所带来的焦虑与不安折磨得我夜不能寐,想要离开这里的心情犹如十年前在梅府一样的迫切,比起那时孩子般的单纯现在的我多了些感恩,毕竟我在应该接受教育的年龄里是英杰学校赐予我的文化学识。我时常双手合十感恩过往己往,儒雅,和气的,严厉,刻薄的每一份记忆都将成为我成长路上的涟漪;我祈祷未来己来。收获的成绩如自己所期许那样的完美!
“慧琳小姐,你在哪?”宿舍走廊里传来了芸萱急促的喊声,平时不温不火的芸萱声音里怎么会充满了慌乱,她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收拾好零乱的心情打开房门,果然芸萱头上清晰可见的汗珠,白皙的脸颊以及气喘吁吁的样子出现在门口。说真的,我多想拥有芸萱姐姐那红润的脸颊,白晳的皮肤,高挑的身材。细细小蛮腰。老天爷就这样偏爱芸萱,把最好的都给了她,有时候我会小小的嫉妒一翻,马上心里会涌起一丝“犯罪”感,她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慧琳 快去訾先生那里,发火了,要见你,手里还攥着一封信笺 唉,我学不上来,你去就知道了”芸萱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最终也没说明白怎么回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决定离开学校之前的某一天,我都会惴惴不安,害怕触犯了学校的哪一条戒律,惊恐到走路时不知道与哪位老师撞个满怀,然后连连鞠躬道歉。而此刻我神情漠然听芸萱说完只是淡淡的一笑说“行,我知道了。”转身下楼,芸萱目睹我的一反常态,有些不知所措,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穿过了学校的苗圃花园,这里有我和同学们一起劳作的足迹。当前正值满园春色花开时节,我驻足俯下身子在墙角处看着苔藓,白色的,小小的,如米粒一样,它总是在自己的角落里静静绽放,留下小小的身影,我欲想摘下却又怜惜的不忍触摸,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蹲在一旁观看它,我喜欢这份清幽,独爱此时的静谧。
“我的慧琳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些轻重缓急,好吗?訾先生已经大发雷霆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赏花,快走吧!”芸萱几乎是命令的口
“芸萱,看着我的眼睛,你爱我们的学校吗?更准确的说喜欢訾先生吗?”
“慧琳,这个问题你已经纠结了十年,扔掉你的抱怨,听我的话,不要再报怨,好吗?我们是孤儿,在这个世界上能有容身立足之地就应该知足了。
“那你想不想看看翻过大山后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我再一次追问芸萱
“你是想离开这里,是吗?英杰学校培养你十年就这样轻言放弃不成?”芸萱一连串的问题我一时无从回答。只好不作声,就这样我们一路争吵着走到了教学楼。
推开訾先生的房门,看到他站在地板中间,英杰学校好象没有把他照顾得很好,整个人显得瘦削,扁长。两侧颧骨明显向外突出。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有这样面相的人大多数征服欲望特强烈。我极其不喜欢他的面相,且不说他的五官怎么样,十年了,他从未改变过阴沉,发暗的那一张脸,接近他时压气,烦闷会油然而生。现在正值上午约九点钟太阳最充足的时辰,阳光穿过窗棂毫无保留地照在了他的脊背,宽宽的肩膀上面,站在我和芸萱位置上看那一缕阳光灿烂得让人觉得有些耀眼。“慧琳同学,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你寄给汇源街冷睿的信笺。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由于气愤訾先生的话还未说完,他把手里的信笺抛向天花板,刺眼的阳光下我已经无法判断出信件将飘向何处,直到它落到地上,我弯腰拾起看到了署名为梅慧琳的名字后,我正在奇怪这封信为什么会在訾先生的手里时,心里反复思量我的信没有邮寄出去的各种可能性。一双硕大尺码的鞋子出现在我的眼前,接着我的双肩被两只手摁住,我感觉到身体己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了。“孩子,不!你不是十年前那个小东西了,是慧琳同学,你的羽翼丰满了,不再需要我们对你的庇护了,对吗?学会了瞒着我们学校在外求职,你要知道这样的行为是背判,懂吗?”面对这样的零距离一张狰狞,扭曲的丑陋面孔,鼻孔里呼出男人的粗气和一系列的质问。我呕得想吐出来。恍然间我又回到了十年前梅府的那个储藏室的夜晚,迦南表哥的气势汹汹。
“没错,先生,我是想逃离,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停留,受够了这里所谓的规章制度,不近人情,见鬼去吧!”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将訾先生摁在我肩上的双手扳掉,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向门口跑去。
“你真是非常意气用事,在学校里面有错误就要得到纠正,就算你真的要离开这里,需要征得你的监护人同意,你不能擅自离开这里,你会为今天做出的决定而后悔的。”
“我的监护人?您指的是梅姨妈,是吗?我们是不会见面的,她不可能过问我的事情,我是谎言缔造者在您心里已根深蒂固了,我怎样努力,您都会视而不见的。我想请问先生:您所崇尚的是博爱,对吧?即便犯了错误,爱会包容,爱也会饶恕人的过犯,那么我想您对我的态度是否和您所提倡的博爱违背呢?”
“好一副伶牙俐齿,你留下来吧,做一名管理学校的老师如凌菲小姐一样。”訾先生说这句话其实在缓和一下我们彼此尴尬的局面。我真的应该顺着台阶下来,给自己一个机会。再一次将我的青春封存给英杰学校,象凌菲小姐一样疲于奔命,随之出现的应该是所学的各种技能冰消瓦解,每天机械式地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安静,安静! 或许这样的结局是我最好的报恩方式。
离开学校的想法似乎化为泡影,我表面极其平静,内心却如同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无法熄灭。訾先生来学校的次数比以往多了,我遍布全身的力气在他的监控下无从施展,几天前信笺的事情让我无法忘怀,我的求职信为什么会落在他那里,我曾经幼稚的拭想着从訾先生深邃的双眸中捕捉到答案,或者在他的言谈中发觉出一点点漏洞。被芸萱嘲笑我过于天真,是啊,我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