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觉全身十分疲惫,这一觉睡的很沉,抬头看了一眼,四周都是红色的,才知道这不是梦。
翻了个身,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脑海中回想起昨晚羞耻的一幕幕,忍不住有些脸红。伸手摸了下旁边,床被都是凉的,复成越早已不在,想着大婚期间不上朝,不知他又去忙什么了。
伸了个懒腰,爬起来,身上都是酸痛的。揭开蚊帐,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今天要换的衣服,迅速拿来穿好,懒洋洋的,坐在梳妆镜前,看见脖子上都是某人留下的印记,拨开领子,看见胸前都是,忍不住责骂他!真是太过分了!
我喊了声萸子,她早在门外等候,听见叫声就推门而入,准备洗漱。我本以为她会取笑逗我一番,谁知她十分安静,默不吭声。我悄悄窥视她,脸色似乎不好,正纳闷会是谁欺负她了?洗完脸,简单地上了妆,她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抽泣,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在她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告知了我一个噩耗,文府遇刺的消息,我的父亲遇害了!
这个消息轰然一声,如天雷地崩般,我的世界塌陷了,简直无法相信,她说的似乎是谎言,这……这不会是真的!
“你再说一遍!”我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变得理智一些,只希望是个玩笑。
“娘娘……奴婢不敢骗你……”萸子早已泣不成声,想必忍了很久。
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感觉像是假的!可是萸子的眼泪和神情并不是假的,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脑海中先反应过来是那个和亲公主所为,就急忙忙地要出宫!
我慌张跑到门口,复成越和万三刚好进来,萸子立即跪地向他们行礼。
看着我们的表情,他们心里明白我已知道了真相。
我拉着复成越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他任由我拉扯,不肯开口说话,眼里都是忧伤,知道无法解释,万三深深地低下了头,责怪自己来晚一步。
我在咆哮和愤怒中,终于瘫软在地上,这是个多么残酷的现实!老天,你是在惩罚我吗?萸子试图拉我起来,可我根本没了力气。复成越心痛地无法言语,万三示意萸子跟自己先下去,留下帝后独处。
也不知我哭了多久,连肚子都是痛的,复成越静静地陪在我身边,我捶打着他,责备道:“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公主许配给哥哥?为什么啊?”
我的哭声回响在宫里,连附近的太监宫女都听见了,忍不住怯步。
萸子和万三走到外面的走廊处,听见这么凄惨的声音,都停下了脚步,萸子本就在抽泣,此时,更难过了。万三急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
看着眼前的泪人儿,万三忍不住拥着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和自责让他恨不得自己去死!
复成越知道自己被误解了,解释也没用,只是平静地说道:“是我的错,你想打我骂我都行,只是杀害文将军的不是公主,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什么意思?我盯住他,怒道:“另有其人?你告诉我是谁?”我一定要亲自手刃他。
“若不是公主,你的哥哥和母亲只怕都会被灭口。”复成越说道,尽管这是文玉所说的,但关于公主,他始终是怀疑的,刺杀到底有没有和她有关系,还有入京的这些使团,中间是否与复成睿勾结,都需要去调查。
难道她不是凶手?她的嫌疑不应该最大吗?她为何会救了哥哥和母亲?我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可复成越说这是哥哥所说,那就假不了。可是谁是凶手?
“那凶手是谁?”我咬牙切齿地问道。
复成越转过了头,说:“还在调查……”
复国一品将军文章被刺杀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开,各国使团都很震惊,不免的都有些担忧,当然也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大域国的使团最难过,如坐针毡,此时,他们已知道公主被掉包嫁给了一品将军文章之子文玉了,复国无疑是羞辱了他们,但他们更担心的是,文府刺杀是否是公主所为?一时之间,他们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的谍网就打探到了消息,公主不是凶手,反而出手相救,这下他们都松了口气。
本就生气,又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他们也无法安定地呆在驿站了,直接去文府面见公主。侍卫一行自然是跟随左右,当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复成越没表态,静观他们,现在就看他们有何动作?若不从,他们这个使团直接就别回去了。
文府已经被重兵包围,使团到门口后,就请示面见公主,文玉不假思索,准了。现在的他看起来十分憔悴,沉浸在悲痛中,但大脑十分清楚。这些刺客与公主关系不大,但与父亲被诬陷有关,而且父亲自己似乎也知道这些刺客的身份。临终遗言的话,时时在耳边响起……大域国的使团要见公主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他们在风口浪尖上,不见得会做出多大的动作来。
文府西院。
使团终于见到了夜浅公主,行礼后,几人坐定。
使团首领李琦环视了四周一眼,问道:“公主,可还好?”
夜浅本就对李琦无好感,当初的和亲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你说呢?”
李琦有些尴尬,说:“公主,我知道你很委屈,现在文府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的确不容易。但我们没办法,为了大域国,只能委屈你了。”
夜浅心里冷笑,说这些废话做什么?“你们来见我,就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公主息怒,此行前来,我们也没有料到复国会给我们摆了这样一道,但眼下我们还不能翻脸,当务之急,是要公主亲自接手京城的谍网。”使团的陈晨大人赶紧接过话题,把最主要的目的说出来。
夜浅自知自己来京城任务重,这陈大人算是比较识大体的,就回到:“本宫知道了。”
陈大人知道能见到公主已经不易,时间也不多,就把对接暗号及名单低声告诉了夜浅,话毕,侍卫就来催促该离开了。
几位使团大人只好起身向夜浅道别,转身离去,留下她独自在原地思索。她不知道的是,在身后某个高楼处,一道洁白的身影正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时,管家上来,向他禀告道:“公子,后事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您看是否安排将军入棺?”文玉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他并没有转身,强忍着悲痛点点头。管家转身离去,吩咐下人先给文章入棺,又把寿衣都给死者穿上,并一一入了棺。
去库房拿了些银子出来,给这些死去的下人家属,让他们好生安葬,并按照文玉要求,日后每个月他们来府里领生活费。
当一切丧事都安排好之后,文玉终于接到了宫里的消息,皇后娘娘要回来吊丧,让他做好迎接的准备。文玉素来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她肯定会回来的,尽管于礼不合。
夜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回到文府的,看着院里摆放着那么多的棺材,还有正厅里父亲的棺材,门口的挽联和孝布提醒我这是真的。
哥哥一身孝服,双眼红肿,跪在灵前,看见我进来,他先向我行礼,我紧紧拉住他的手,忍不住一同落泪……
父亲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没了,怎么都感觉像是个梦,那么不真切!
“哥哥,你告诉我,凶手是谁?”我问道。
“正在查。”哥哥回道。
“是公主救了你吗?”我想再次确认。
他点点头,我心下沉了片刻,没再说话。
因为我是皇后,不可回来奔丧,更不能跪拜父亲,但是此刻我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想嚎啕大哭一场,上根香,行个礼。可我的身份已经变了,能让我回来奔丧,已是破例。
刺痛的心,颤抖的双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路了,在嬷嬷的搀扶下,我都不知道怎么进了后面的厢房,刚刚坐下,眼泪像雨水一样往下淌,嬷嬷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一句都没听见。不多时,就看见一群披麻戴孝的女眷进来,我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母亲,还有那个大域国的公主,也就是我的嫂子,一同来向我行礼。
我看着这个名叫夜浅的嫂子,生的一副美人像,与母亲和众家族家眷一同跪在我面前,心里五味杂陈。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扶她起来,真诚地向她说了一声谢谢!
她有点惊讶我会这么说,立即回礼。
我示意他们都起来吧,心里狠狠地想着,不管凶手是谁,此仇必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还没说上几句话,嬷嬷就提醒我该回宫了。
在千般不舍和万般悲痛中,一步三回头,终于还是要离开了,我最亲最爱的人,今生永别了……
各国使团知道死去的文章是国仗,这等丧事必定是大事,但也不能去吊唁,赶紧向礼部递上辞呈,纷纷要求出京回国。坊间传言最多的是对皇后的同情,毕竟刚刚大婚,就失去至亲,前一天穿嫁衣,后一天就是丧服,这种大喜大悲之事,真是人生难料啊。
大域国的使团当然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京城,毕竟遭到了其他国家使团的嘲笑,没有一点脸面,他们想面圣,要个交代。可连礼部的尚书都没见到!果真只剩下愤怒!狠复国欺人太甚,却也恨自己国家太弱!在愤愤不平中,他们选择在关城门前最后一个出城。
看着各国使团,似乎纷纷都离开京城了,表面上算是结束了,但暗地里他们之间的来往以及动作,都被复国的暗探掌握的一清二楚。
使团才出京城,复国的禁军就已经把他们在京城的眼线给一锅端了,打了个措手不及!
趁着各国使团来京城的时机,禁军就悄悄在暗中安排探子,待他们离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击,从此,京城就要安宁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