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勋与顾心媚的话,赵妙躲在暗处的角落里也听了大概。
她本是在一旁细心的贴身照顾病倒的赵氏,回头却听说张宇勋已经走了。
赵妙本就对这做妾的事耿耿于怀,她本想当面问张宇勋他对自己可是真心,以便嫁过去后,好控制这男人的心让其上位当主母。
她能答应出嫁,就是奔着当主母的念头去的,眼下这几年她必须和张宇勋弄好关系。她也有这个自信,除了苏沐卿之外所有男人她都有把握抓住他们的心。
于是正打算抓住今日张宇勋来府里的机会,借着张宇勋也没走远,追上去同他来一个单独相处。
可正当她追到一处池塘时,却发现张宇勋与顾心媚在谈话,气氛略微暧昧。她怀着好奇,轻手轻脚的走进躲在树丛中偷听才发现这不得了的秘密。
回来后她什么也没说,同苏老爷说了声身体不适便回房休息了。
这一夜她抱着枕头心有郁结,迟迟难以入眠。
起先她想嫁给苏沐卿,成为苏家未来主母,经营了五年之久,还是未曾拿下苏沐卿,没成想顾心媚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此人收服。
她虽是用了点小手段,阻碍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哪知她们夫妻非但没有疏离,反而关系是越来越好。
后来她也主动放弃,寻摸下家,刚与张宇勋看对了眼,却不曾想,张宇勋他心里装的居然还是顾心媚。
成不了苏家的人,得不了张生的心。
最后她一宿未睡最终给她这一坎坷的经历,归结为一点:顾心媚处处压她一筹,她也不会叫顾心媚好过。
一番不甘心之下,嫉妒让她再一次失去了理智,她发誓知道自己还未过门前,只要与顾心媚同意屋檐下生活定不会让她好过,这嫉妒的种子终于在她心头萌了芽。
过几日就要到了,官家带着家眷一起到马场游玩的时候。
这倒不是什么前朝所定的节日,而是一群官吏接着休沐的机会自发组织的活动。
不过头次能见到马的顾心媚,对那玩意儿心生向往,又有些胆怯。
之前总在电视上或者画中看到过,那些武林侠士,闯荡江湖必须要有一匹快马这样才来得潇洒。
还在年少时中二病阶段的顾心媚也有一个梦想,就是骑上一匹烈马,杀敌方一个片甲不留。
不过总归也是想想,她小时候是真骑过,只不过马儿不乖导致她差点咕噜滚下来,造成了她难以磨灭的心里阴影,导致她一说要去起码心里就犯怵。
苏家去马场的方式倒是十分开放,若谁先起的早想去马场便去,不用拘泥于长辈未到不敢去玩的规矩。谁要是想骑马直接和府中管家报备一声,就可以过去了。
于是天还未亮苏沐卿拗不过兴奋的苏沐卿,还是被生拉硬拽,拽到了马场。
马场的杂务先是给顾心媚选了一匹性格乖顺的小矮马。
矮马不如成年马高只能算高个半截身子,本就比苏沐卿矮上半个脑袋的顾心媚,如今还需要抬头才能看向他,更觉得自己心里憋屈的慌,拉着缰绳小矮马顺着自己的拉动。
矮马前后蹄子相互动了动,懒怠的用鼻音宣泄着对这个马背上主人的不满。顾心媚也知这小矮马闹脾气,拉缰绳的动作更是小心,怕一个不留神惹了这位马爷不高兴,它能让自己摔下去。
苏沐卿看着顾心媚这畏手畏脚的骑马动作,没忍住笑了出来,一番自得其乐的取笑过后,他潇洒的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抽了一下,高头大马即刻警觉,一声马蹄过后,一骑绝尘便将杵在原地的顾心媚甩了几里。
等着顾心媚回过神来,苏沐卿早已不见了踪影,到底是深藏不露,苏沐卿平日里一到读书就病恹恹,似乎遇见什么事都不积极,可如今这骑马的飒爽英姿委实让顾心媚忍不住赞叹。
赵妙骑着马来到顾心媚身边,浅笑叫了声:“表嫂。”
这俩字在赵妙嘴里吐出来,顾心媚都得细细斟酌一番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不过看她面容憔悴,眼窝凹陷,嘴唇也是上了点胭脂色才能看的过去,就连平日里所穿的衣服也觉着有些大了。
难不成是为了定亲的事高兴坏了头,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故意累垮自己的身体?
顾心媚想来想去,见她对苏沐卿的小心思也没了,还找了一门自己也算合意的亲事,理应是没有过多顾虑在家准备待嫁才是,可是如今这般看来,顾心媚只能是往她喜欢自虐方面想。
准备一番说词以示她这个做表嫂关心时,赵妙竟先抬手指着顾心媚头上戴的发簪道:“表嫂头上的发簪真是好看,可是姑母送你的?”
顾心媚顺着赵妙所指的方向摸了把发簪,那本是赵氏送给她的礼物,还是今日难得一家出来游玩时,雁儿缠着让她戴上的说这样能讨赵氏的欢心。
她点了了把头,赵妙放下手,垂下眼皮道:“这本事我们赵家的一个惯例,赵家女子到夫家待到子嗣成家立业之后,是要将最为宝贵的一件发饰赠予儿媳,能让婆媳关系和睦,家庭美满。”
赵妙抬头又看了看那簪子,眼里满是留恋:“我是被姑母拉扯长大的,如今与张家定了亲,早晚都是张家人了,以后怕是没机会回报姑母。表嫂可否借我簪子一用,让我打了样式,到了夫家之后若是想家了,便拿起这簪子来瞧瞧。”
顾心媚见她那苍白的脸色,以及中气不足的说话声音,都担心她下一秒突然晕倒从马上摔下来。便也不好拒绝扫了她的兴,从发髻上拔下那根玉簪递给赵妙。
。 赵妙接过簪子,仔细打量了一番,笑了一声笑得有些虚:“这簪子。。。顶精巧。”
顾心媚见着情况也想跟着摆出了笑脸,等她咧开嘴那一刻,那簪子竟被赵妙扎进马背上。
一股刺痛从矮马背上传来,受伤的马儿两只前蹄有意识得抬起,企图想将它背上的人甩下去,口中那一声惊啼响彻了整篇马场。
众目睽睽之下,赵妙抓紧马上的缰绳,两条腿拼命的夹紧马背,死命的护住自己不被摔下马,不过失控的马儿早已不管自己背上的人如何,横冲直撞的往前冲。
一阵尘土扬起,矮马疯了似的往前冲,赵妙在马上更是惊魂未定一般,抱着马背,嘴边死命的求救,脸上的泪水更是大把大把的流。
身边的顾心媚虽不会起码,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好坐以待毙,扬着马鞭,企图追上去,可是她的那匹简直前世是个懒都懒得动的懒汉,恹恹的跑了几步后又埋在地上找吃的了。
见着情况如此危机,马场的务工也不好傻愣着,精通马术的纷纷骑上手边的马,企图将赵妙那只失控的追上来。有几个还吹着平时驯养的暗哨,企图让那马停下。
不过失了控的马哪里知道这些,它只懂得横冲直撞,也就只有撞了南墙才知道停下了。
匍匐在马背上的赵妙,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一点神,理智告诉她现在她不得不清醒的面对危机,她企图睁开眼看清了如今的形式,身后有马场的人赶来救她。很好有她们给自己做人证,这一切便够了。
马背上的她上下颠簸,只觉得胃里正在翻江倒海,整个脑子也都跟着飞了出来。不过这种情况下她还有这个定力嘴角上扬,巡视了一圈,终于瞄准一块那湿润的草地,土地松软,若是摔下去应该只是个骨折,不至见血留疤。
于是她心一恨,放开马背这个安全绳,一纵身摔了下去。
身后几人骑马追来,就像是事先打好商量似的,有几人翻身下马,剩余两人继续那匹失控的矮马。
顾心媚在远处见着赵妙没事,也将一颗心放了下来,可下一秒她又回味过来刚才的不对劲。
刚才明明是那赵妙用着簪子如自残行为的扎在她自己的马背上,而且是在顾心媚的旁边,这一切的目的可想而知。
果然,待到苏老爷和赵氏来到马场时,就听到了赵妙摔下马受伤的消息。
而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赵妙马开始失控时顾心媚就在旁边,待到追回那匹马时,马背上那根簪子也是顾心媚的,就连赵妙昏迷前夕口中依旧不停的嘟囔:“表嫂,你为何要害我。”
所有的指认都落在了顾心媚一人身上。
苏老爷和赵氏也觉得惊奇,更是连全家人业余散心游玩的骑马活动也给取消了。
回到苏府,正厅上,两人将顾心媚叫了过来,开始问话。
苏老爷平日解决京中一切大小琐碎,有时还要隔三差五的来个提审已经够让他心里憔悴的了,如今他倒是开始审问起自家案子来了。
不过他虽是十分看好自家大儿媳妇,但如今这一出闹的,不得不将平日任职时的严肃态度摆出来,义正言辞道:“心媚,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话稍缓和了一些,心中更是左右摇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顾心媚好歹是顾尚书的女儿呀,他该不该将这件事也如实同顾尚书解释一下呢?
他看着一旁失望与痛苦交加的刘氏,也知她心里不好受,赵妙是她看着长大的,顾心媚也是她十分看好的儿媳,也算是当半个女儿来疼爱。如今这俩人之间的情感矛盾逐渐上升至性命,让她如何不为此难受。
顾心媚还未开口,便也能从赵氏那失望无奈的表情中读懂,顾心媚就是害赵妙摔下马的凶手。不过她心里有一肚子的话不能放到台面上来说,如今更是想看看顾心媚在这时候还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只见面前的顾心媚腰杆挺得笔直,表情丝毫没有一点畏惧之意,反倒比他这个审案子的一家之主还正气凛然,苏老爷惦须,眼神中露出一丝疑虑。
顾心媚甩了把袖子,言辞铿锵道:“表妹摔下马不是我害的,马背上的那根簪子也不是我扎的。”她一上来便是与这一罪责撇清关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任谁都清楚,这么做爹娘你们定饶不了我,还有可能会被刑部拖过去审讯,再说我爹乃是朝廷命官,我这个做女儿的再胡闹,也总不能给他这般摸黑拉他下水吧。”
苏老爷点了把头,他虽是审过几桩案子,但却没有刑部那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能力。但好在他对待没件案子都不贸然下决策,关键时刻能优柔寡断,便优柔寡断。
眼下顾心媚的话确实存在个大疑点,她放着好日子不过,不必为了姑嫂俩的一点矛盾就断送了终生的幸福生涯。
听着顾心媚又徐徐说来:“若是我想设计陷害表妹,那也不知与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家都瞧见我这是我所为吧,我不傻知道什么对我有利,什么对我不利。。。。”
顾心媚还想将话说得透彻些,起码将这事往她所见的方向上引,不料一旁的赵氏忍无可忍,更是对刚才顾心媚的那番话绝望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强词夺理。。。。”
她也不是不会看往日情面的人,若是顾心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真的同她同赵妙认个错,态度诚恳些。她想顾心媚留给她的这道伤疤随着日子也便会慢慢愈合,到时候她们还是如往昔一般和好如初,只是难免会留疤,可是如今顾心媚的这招打死不认,显然是在她的伤上撒了盐。
赵氏说罢,将刚才马背上取下的簪子扔到顾心媚面前,就像让她无话可说:“这簪子是我前些日子给你的,你如今还用来扎在你表妹的马背上,毒妇,好狠的心。”
原本温柔和蔼的婆婆,一刹间面目可憎的对顾心媚进行咄咄逼人的盘问,只叫顾心媚无所适从,愣在原地半晌,刚回过神来开口。
只见着门外忽而传来苏沐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叫唤:“娘子,娘子找到了,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