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诏书早已发去了望乡城,但是望乡还是一如往常地谦卑谄媚地回了国书,奉上大笔金银,却抵死不肯承认自己和京都那两桩案子有任何关系,这是用屁股都会想到的回复,而那位孤守望乡剑崖的宗师却是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冷漠骄傲,却又不愿为望乡百万子民招来刀兵子灾,只能沉默。此时北边的局势却是有些剑拔弩张,****意图搅乱赵国内政的意图证据确凿,由不得对方辩解推脱,就算是辩解推脱也没有用,双方于边境上大军横陈,各自控制的小候国时有冲突摩擦发生,似乎预示这一场战争即将爆发。战争的阴云正笼罩着北方,然而京都却是盛夏,人们自由自在,一片安宁祥和,享受着盛世所带来的安逸和富饶,我们的杨公子也是其中的一员,虽然那次三牛胡同的事情到最后不算是自己亲手了结的,但是也算是对自己,对那几个侍卫有了一个交代,而在那件事情的处理中,他也学习了很多,自己目前走的每一步,都是依靠着督政院这个庞然大物,不过总算明白了许多督政院的规章流程,除了当年马连说过的之外,还多了许多直观的认识,这是很重要的。夏日难熬,杨家和李家的官司终于了了,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件上不了台面的小事,既然杨玄已经成了鸿胪寺协理,那将来自然是要和宫中那位贵人喜结良缘的,这李家对上宫里,哪里还敢生事,所以早早撤了官司,杨玄也终于可以离开京都了。
三牛胡同的事情还未完全淡去,杨玄马上就出京,不能不说是一个大胆或者作死的举动,不过他如今身边总是会跟着许多保护他的人,有杨家的人,也有督政院的人手,杨玄拥有一个暗中的身份,督政院特司,除了王九日之外,又从四处里找了些得力的新面孔补充进来。这天早上,趁着太阳刚刚冒头,还没有大肆发威的时候,杨家三宝钻进了马车,在侍卫和九日小组的保护下,离开了京都,来到了离京都十余里外的杨家庄园,此行并不是消暑,而是来祭拜。在族墓里,侍卫已经摆好了瓜果祭品之类的物事,杨玄沉默地看着那三块崭新的石碑,心里很是复杂,重生之后心中一直从未动摇的信念,竟然变得有些恍惚起来,纸钱燃烧后的烟熏很是呛人,胖子已经躲到了车上,杨思却是强行忍着,眼睛眯了起来,站在兄长的身后,她知道这长眠地下的三人乃是因为哥哥而死,心里自然感激,而且她从小受到杨玄熏陶,并不认为祭拜下人是不合规矩的事情。缭绕的烟雾中,几名杨家的侍卫沉默地站在杨玄身后,几个大汉的眼睛都有红,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呛着了,看着少爷的背影,心里很是复杂,片刻之后,一名侍卫劝道:“少爷,您能够来看这几位兄弟,心意到了就好,这里呛人,您还是先回庄子吧”,杨玄的眼睛也是被烟雾呛的厉害,揉了揉眼睛,听了他的话上了马车,胖子正在看书局最近的账本,看见两人上车,挪了挪******,低声说道:“哥,这也是收买人心?”杨玄心情有些压抑,不去理会胖子,只是用手拍了拍胖子脑袋。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人心也许可以后买,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却是日积月累的,人要是没有感情,那还是人?在这世界上走一遭,若是六亲不认,漠然生死,就算成仙成佛,也是无趣的事情”,胖子摇头说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作神仙好不好?”杨玄应道:“我虽然不是神仙,是人,所以知道要是作人作成神仙那样,又不能真正长生不老,那感觉一定不好”。说道这里,杨玄想起了二叔,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担忧和自责,他很是担心二叔老了之后,会不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怪老头,只是二叔来去飘忽,杨玄没法子主动找到他。
马车离开了族墓,沿着田地之间的那道土垄缓慢地向庄子里走去,马车刚到门口,便是有庄子里的人迎着了,这里不仅住着佃农,还有一些杨氏的潦倒家庭,这京都过不下去了,只好躲到这里来,不过他们没有田地,又放不下架子和佃农一般种地交租,杨元虽然不是一个愿意下血本照料穷亲戚的人,但也不好看着这些人饿死,所以只好让这些人帮着照看庄园,打理一些琐碎的事物,每月有些进项养家糊口。倒也奇怪,杨元始终没有提起让杨玄进族谱的事情,杨玄也当作忘记一般,他心里本来就有许多疑问,只不过如今京都里,已经没有人敢将杨玄当作私生子那般鄙夷,在杨氏,更是知道杨氏日后的富贵前程恐怕就要靠着这位漂亮的大少爷,自然更是恭谨有加。接过一名老者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向四周礼貌地点了点头,杨玄便在家中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东边一个小院子里,这是汪伦的院子,刚一入院,便看到汪伦站在院子里规规矩矩地等着,汪伦看着杨玄说道:“少爷,我是要出去迎来着,可是二虎硬是拦着”,杨玄和他并不客气,扶着他走进屋子,说道:“莫怪二虎,那是我说的”,二虎是最近调到杨玄手下的侍卫,先前便来了庄园打前哨,杨玄看着汪伦发福地脸说道:“腿脚怎么样了”,汪伦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事了。已经能动,过段时日,便可回京都了”,“要是觉着这里养伤不方便,干脆还是回去养着”,正说话的时候,汪伦的媳妇带着闺女进来拜见主家,杨思在一旁派了赏钱,又拉着五六岁的小孩子说了几句,便抱着孩子出去,将屋子留给了他们,胖子仍然在专心致志地算账,就连汪伦请安的时候也只是鼻子里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