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又和几人闲聊了几句,问清楚了此次刘永辉之所以没来参加会试,乃是因为家中有长辈逝去的缘故,叹息几声,便告辞而去,出门后上了马车,杨玄皱着眉头对汪伦说道:“为什么这种事情我还是很不习惯?”马屁王九日无比和谐地出现在马车里,温柔应道:“因为大人骨子里还是一个读书人,而不是大人。等到杨玄离开了这家悦来客栈之后,卧房里四个读书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似乎还是无法想象天下会掉下一个如此大的烧饼,“这可如何是好?”柳宗元有些呆滞地坐在床沿上,郭沫若和韦一清向他道喜之后,笑道:“从今往后,宗元等于是攀上了户部尚书和当朝宰相,前程不可限量啊”,柳宗元憨厚的脸上却是透露出一番苦闷:“我一向欣赏小杨大人的才学,此次会试也是多亏大人开恩,想来幕后批卷,这位小杨大人也出了不少力气,只是,我更希望小杨大人今天没有来这么一趟”,郭韦二人无语,知道柳宗元感觉杨玄稍有示恩之嫌,一向为众人主心骨的唐寅却是笑道:“小杨大人若是示恩,大可不必来到此处,宗元多虑二楼,我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在朝中便是以小杨大人马首是瞻,定要作出一番功业来”,韦一清愕然,不知道这一向清高的唐兄为何忽然转了性子。柳宗元摇头道:“我也明白,每次会试,这老师学生乃是定例,只是唐兄也知道,我一向敬佩小杨大人才学,考场之上又因为夹带的缘故,又极为喜欢小杨大人的性情,所以心里总是希望小杨大人能够和那些朝廷官员能够有些区别才是”。“求全了”。
郭莫若不赞同道:“小杨大人虽然是诗中轿子,但是毕竟也是身在朝廷,权贵子弟,能够亲自来到此处,已经不易,宗元兄难道希望小杨大人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迂人?”韦一清赞叹道:“莫若虽然话少,但是却是说得明白”,转向柳宗元说道:“若说这崇拜的心思,宗元你可比不上我,玄鹏诗集我是时常诵读的,里面那上百首诗词可谓倒背如流,但是今天见着小杨大人,我却是丝毫不失望,乃是因为文由心生,这位小杨大人却是我辈洒脱之人,与朝廷上那些蠹虫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他笑了笑,缓缓说道:“先前我去买烧鸡,巷子里没有几个打伞的,看见一个伞下的年轻人清新可人,所说之言又有些新奇,所以便是莽撞地走到他的伞下,一路走着,如果是一般的权贵,岂能容我这般放肆?偏生那位小杨大人一脸笑容,没有一丝恚怒,客栈之中知道他是杨玄,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惊喜,此人果然天上人物“。众人此时才知道先前还有这么一段事情,怪不得杨玄说和韦一清有半伞之缘,想到其中感觉,不由笑了起来,柳宗元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或许,只是感觉好想象中有出入?总以为小杨大人应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诗仙一般”,唐寅摇摇头,冷冷说道:“那种人物看似潇洒,却于国于民无用,如若小杨大人是这幅模样,我反而会看不起他”“未必,未必”
,柳宗元叹气道。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虽然有些清高傲气,但是也是知道进退,明白事理的,既然我们有了这个机会,就要好好把握。如果在朝廷上我们一定要跟随一个人物,我想,杨大人应该是最合适的人,想来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和我们心里的理想才能最不冲突”。众人问道:“何以见得?”几人原本就有些奇怪唐寅异常坚定的态度,此时他再次强调,不免有些好奇,唐寅看着杨玄离开的座位,有些出神,片刻之后说道:“一个在雨天行路的当朝红人,竟然会在意自己的伞面雨水落下的时候,会不会滴道路边躲雨小贩的锅里,宁肯自己的身上湿了半边,还是要往外面让一让,如此仁厚人物,如果不是大奸大恶,便是大圣大贤”,他笑着说道:“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不可能心机如此之深,随时随地都掩饰的这么好,所以我认定小杨大人乃是大圣大贤,我的判断便是如此简单直接,因为我被那一幕震撼了”。
房间里一片沉默,许久之后,众人一片感叹。翌日,考场左边的那面白墙上,终于张贴出了考生们翘首以待的那张红纸,赵国的会试规矩倒也不繁琐,乡试之后便是会试,会试选出三甲,只是不定名次,依照笔画顺序列在皇榜上,三甲的人数历年不一,因为赵历四年的时候,曾经加开一次恩科,所以后面两年的人数有些少,今年皇榜上的名字,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个,正因为取得少,所以不论是各地赶来的学子,还是京都国子监的学生,都很是紧张。考场西边是一座桥,若是想要看榜,便要过桥,此时白墙下已经站满了学生,人头涌动,正紧张无比地在皇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而在桥的另外一半,心头大定的唐寅和柳宗元缓缓走着,四个人往皇榜走去,郭莫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惹得众人一片打趣,虽然他和友人们慢慢走着,内心深处却是难免紧张不安。来到白墙下,好不容易几人凑到了皇榜下,从左边开始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只听着韦一清一声呼喊:“唐兄,中了,中了!”。其余三人听着他喊,急忙凑了过去,果然看见头上第二排赫然写着唐寅两个字,不由很是兴奋,唐寅微微一笑,想要表现的平静一些,但是这事何等的大事,他虽然有些傲气,但是十年寒窗苦读,家中父母殷切期望,身边诸多同仁艳羡的目光,也难免有些飘飘然起来,露出了极为开心的笑容,四人不再分开,干脆往右边仔细看去,片刻之后,终于在皇榜上找到了柳宗元的名字,此时才真正相信了昨天小杨大人的话,柳宗元看见自己的名字上了皇榜,激动无比,双眼有些湿润,喃喃道:“上了,终于中了,终于中了”,他忽然大吼一声,从人群里冲了出去,跑到桥边,对着河水大声嘶吼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桥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