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特司大人。”打断杨玄幽思的,是赵国驻****会馆同知,叶凡大人。
杨玄将目光从那些斑驳的城墙上收了回来,说道:“在这个国家,还是称我杨正使的好。”
叶凡微微一怔,他一向远在异国,所以不是很清楚京都发生事情的细节,但也知道这位杨特司大人是朝中正当红的人物,没想到第一句见礼,便被对方驳了回来,再看对方神色,不免以为这位年轻官员仗着父荫圣泽,是个浮夸之辈,心头不禁有些担忧。
使团副使叶飞微微一笑,解释道:“杨大人的意思是,既然是来宣谊的,还是不要用督政院的身份,免得对方心中不快。”
叶凡这才明白过来,微笑道:“一切听杨大人安排。”
范闲回头看了这位常驻****官员一眼,此人面目端正,却有些眼熟,不免有些疑惑。叶飞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叶凡大人,正是下官堂兄。”
杨玄大悟,笑道:“原来如此,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有二位在旁,想来此次出使一事定能顺利。
一位****官员走了过来,三人适时地住嘴不语,转而开始研究这上京城墙上的痕迹与蚂蚁爬行的路线。直到这位官员走到三人身后,叶凡才似忽然发现了一般,惊喜说道:“纪纲兄今日也来了?”
杨玄转身,看着那位叫做纪纲的****官员。微微一笑,不方便说什么。
那位纪纲拱手一礼,似乎与叶凡颇为相熟,笑骂道:“要不是为了接你们的使团,我这时候只怕还在丽春院里快活。”
杨玄心头一乐,看来这位与赵阔一般,都好那口儿。
叶凡赶紧向杨玄介绍道:“这位北齐太常少卿纪纲大人。”又向纪纲介绍道:“这位是?”
不料纪纲似笑非笑地一摆手。说道:“杨大人名满天下,何用叶兄介绍?”
杨玄微微一怔,拱手道:“虚有薄名。不敢不敢。”
“杨大人过谦。”纪纲此人的五官倒算清秀,只是眸子里总带着股散漫的味道,不似官员,倒似位狂生,“堂堂一代诗仙,竟然做了督政院的特司。来年只怕还要掌管南朝的国商,出使之前,更是揭了春闱弊案,十七位官员人头落地。咕碌咕碌转着?”杨大人却转到****来了。”
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贵国那位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像杨大人这等要紧人物,当然要搁在京中好生养着,怎么能弄到咱大韩国来受罪?万一?”途中遇上些风寒,这可怎么办啊?”
杨玄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淡淡威胁味道,却是根本不在乎,一笑说道:“哪会这般弱不禁风?”
纪纲发现这位极有才名的年轻官员似乎对于上京的城墙极感兴趣,不由自豪说道:“这座城池已经修建三百年,从未有外敌攻入过,杨大人是否也觉得极其雄壮?不知较诸南赵京都如何?”
杨玄微微一笑说道:“雄壮自然是雄壮的,只是似乎旧了些,贵国看来需要找个时候修缮修缮。”
二人话语中,暗自互损了一番,众人默然。半晌后纪纲轻声说道:“杨大人远来,本官自然要做东道,待公务办完之后、还请大人赏脸。”
杨玄看了他两眼,心想为何此人字里行间总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敌意,而这种敌意却又没有到仇视那种地步,不免有些好奇,自己和此人从未见过面,怎么就得罪对方了?
叶凡此时在二人身旁哈哈笑道:“好教杨正使知晓,这位纪纲大人,便是去年出使本朝的安国侯大公子,杨正使去年在殿上一番拼酒,侯爷不支醉倒,回国后一直念念不忘,说道南朝出了位厉害年轻人物,不止诗写的好,这酒量也是惊人。纪纲大人常常听着,自然想与大人比拼一下了。”
“原来如此。”杨玄苦笑一声,再看这位纪大人,果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与安国侯相似的地方,去年他做副使接待****使团,与安国侯打交道不算少,后来在殿宴之时,更是好好拼了通酒,也算是半个酒友,不免讷讷拱手道:“纪兄若想为父报仇,可得等些日子,不然我喝糊涂了倒无所谓,乱了两国间的正事儿,可不好向陛下交待。”
众人哈哈一笑,将此事留到日后再提。
****上京,果然一片繁华,街道虽不宽阔,但沿途尽是酒楼食肆,青瓦淡墙,高树掩映,景致颇美,街人行人面上也是一片温和笑容,满是自信与自矜,哪像是个战败之国。
使团在纪纲的接待下,往城西行去,一行人安排在太常寺后方的皇室别院居住,由这个安排可以看出,****皇帝对于赵国使团算是给足了面子。
一路上杨玄与纪纲闲聊着,发现此子对于赵国官场十分了解,不止能说出一些权贵的名字,看他的说话语气,似乎甚至与福王世子赵阔认识,这点让杨玄感到很吃惊,两国京都相隔颇远,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识的。
在谈话之中,杨玄对于****目前的朝政也有了一个模糊地认识,当然,在北上之前,他在督政院里已经看过了无数卷宗,知道****朝廷远不像纪纲所说这般一团和气,金光灿灿。
****太后眼下也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那位皇帝陛下亲政不久,根本无法完全控制住朝政,帝党后党在朝上各有一方势力,在进行着无声的抗衡。如果不是去年两国交战****完败的原因,暂时将矛盾压制了下来,只怕现在的上京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而陈庆之本是北方的大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调回了上京。
杨玄状作无意问道:“听闻陈大将军乃是不世之英豪,纪纲兄几时有闲,带我前去拜访拜访。”
纪纲异道:“杨大人对陈将军感兴趣?”
“我虽不是文弱书生,但对于抵抗蛮人的英雄,总是佩服的。”杨玄温和笑道。
纪纲面色有异,似乎不怎么想说那位陈庆之。杨玄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再多话,微微一笑。
使团到了别院,自有相关人等负责安排住宿,忙了好一阵子,终于安排妥当。纪纲身为太常寺少卿,理所当然地要安排晚膳,席上稍稍试探了一下杨玄的酒量,发现这个年轻官员竟是拿酒当水喝,真真完美实践了酒水二字的真正含意,不免心惊,顿时弱了拼酒为父报仇的念头。
席散人去,整座别字里就只剩下使团自己的人,****的侍卫很有礼数地只在外门守护,而将内院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使团自己处理。
房中只有五人,杨玄,叶飞叶凡二兄弟,擎天以及王九日。
杨玄闭目良久,确认房间四周并没有人偷听,才轻声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敌国心脏,做事说话都小心一些。”
叶飞叶凡二兄弟,微微颌首应下,只是看王九日与擎天似乎是杨特司的心腹,可能不大了解****近况,叶凡略沉吟之后,才缓缓开口,将最近上京的局势报告给杨玄知晓。
“陈庆之任的是闲职?”杨玄皱了眉头,这与事先的判断完全不一样,督政院本来以为****最能打仗的将领,既然从蛮荒冰雪之地南调,肯定是为了应付赵国咄咄*人的攻势,怎么又变成了闲职?
“破虏大将军,名字虽然好听,但是人在京中,身旁只有一百私兵。这京中有上京守备,有三位大统领,有骠骑将军?”破虏大将军虽然多了个大字,地位尊崇,但是奈何手中无兵,陈庆之就算有绝世之勇,也只有老老实实地上朝下朝,抱着姨太太叹息。”叶凡略带一丝嘲弄说道:“老虎养于柙中,再有威势,也只能吓吓人而已。”
杨玄轻轻敲了敲桌子,摇摇头十分不解:“搞什么搞嘛?把这么一个家伙调回京都,不放出去打仗,就这么养着,这****是不是钱多了没地儿花去?”
叶凡叹息说道:“****帝后相争,谁都想争取陈庆之的支持,但谁都怕陈庆之完全倒向另外一边,所以现在只有先放着。不过陈庆之的名头在此,在军方的号召力太强,就算京中只有他一百亲卫,也没有谁敢轻视于他。”
杨玄摇头叹道:“难怪这次在漠河边上,只是来了那么些私兵,我就奇怪,接应罗山逃离这么大的事情,陈庆之断不至于如此轻忽。”
叶凡一怔,他并不知道使团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叶飞在一旁赶紧低声快速解释了一番。叶凡心头大惊,看着杨玄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担忧说道:“陈将军与罗山究竟是什么关系?”
杨玄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如果院子里没有判断错,陈庆之应该是罗山当年收养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