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院子里有几个姓马的?”
“大人说的是马老?”
“我说的就是那个老怪物。”杨玄已经做完了所有,喊人端了盆温水进来,细细地净了手,扯了块毛巾擦干,这才对冷秋雨说道:“你受刑太久,心脉已经受伤,武道修为大为折损。”
说完这话,他细心地注意对方的脸色,发现冷秋雨一脸平静,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他不由大为赞叹,心中更是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个看似冷漠,实则高傲至极的年轻人收入帐中。
“回国之后,好生调养调养,也不是治不好,指甲被拔了,总会重新长出来,骨头错位了,我让七处那个光头再给你重新找断,我再治一治,怎么也不能变成马三宝那种老跛子。”
杨玄开着玩笑,冷秋雨的感觉却有些怪异,整个督政院,遍布天下的密探,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旁人面前称呼马院长为老跛子!
冷秋雨缓缓眯着眼睛,似乎想看透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比如?”为什么杨玄如此年轻,却已经是督政院的特司。正此时,一股火辣的感觉却从他胸腹之间升腾起来,饶是他的兴情如此坚毅,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苦震得眉角抖动了一下。
“无妨,只是*毒的手段,因为不清楚你的体内有什么陈毒,所以用的药霸道了些,不过有我在旁边看着,你死不了。”杨玄毫不在乎地替他将衣服披好,“忍一忍吧。”
冷秋雨的额头开始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显然极为痛苦,低沉着声音说道:“娘的,比中毒还要难受,这是什么解药。”
杨玄大喜过望,击掌赞叹道:“冷兄终于肯骂娘了,也对,老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给谁看?在****锦衣卫面前装装就好,在我面前可别玩这招,我打小就看腻了。”
他打小看腻的,自然是那位酷帅到底的叔叔。
“你这起起解毒的法子是跟谁学的?我不信任你。”冷秋雨感觉身体外面抹了伤药的部分也开始灼痛起来,寒声问道。
“先前就说过。”杨玄微笑望着他。
冷秋雨眼中异芒一闪,浑将体内体外的剧痛都忘了,嘶声说道:“你是马连的徒弟?”话语里满是惊讶。又道:“马连没有你这样一个学生。”
“亏你还自夸对我十二岁以前了若指掌。”杨玄开始收拾床边的瓶瓶罐罐,讥讽说道:“连我的老师是谁都不知道。”
冷秋雨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杨玄很无辜地回望过去,撑颌看着冷公子身上的满身蚯蚓,轻声说道:“我说冷兄,为什么总感觉您看着我便满脸怒气?”
这是杨玄心头的一根刺,既然要收服冷秋雨,那就一定要知道对方为什么对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不然往后的日子,一定会非常不好过。
长时间的沉默,冷秋雨似乎依然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随着身体内外的灼痛感渐渐消失,这位督政院北方大头目的脑袋却有些昏了起来,看着杨玄那张漂亮的脸蛋便是无来由地痛恨,想到这些年在****朝野提着脑袋过日子的刺激人生,言语像是控制不住一般,逃离了微干双唇的束缚:
“特司大人,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河州曾经有凶案,一直没有侦破。”
杨玄正在关箱子的手没有停顿一下,心里却是微感吃惊。他当然记得那起凶案,那是杨玄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直到今时今日,那名刺客咽喉上暴起的冰冷栗子,似乎还有刺激着杨玄的掌心。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杨玄皱眉说道:“这件事情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吗?”
冷秋雨古怪地笑了笑:“那名刺客是四处下辖的,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我才会被赶到北边来做只老鼠。”
“所以你恨我?”杨玄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后,他忽然极其快意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应该感谢我。”
“为什么?”头部的昏晕感褪了些,冷秋雨略觉诧异后马上回复了冷漠。
杨玄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你骨子里天生就是个间谍,你喜欢这种生活?”我想这四年潜伏****,日夜紧张不安,对于你来说,是个很刺激很充实的人生。”
冷秋雨说道:“如果大人你喜欢,您也可以尝试一下。”
杨玄笑了笑,背起药箱,像个郎中一样走出了厢房,反手关上门,他不易为人所察觉地耸耸肩,将指甲里的那抹迷药剔进箱子的边角,在心中警告自己,对自己人用迷药,仅此一次,再无下例。冷秋雨果然厉害,在哥罗芳的作用下竟然马上就能醒了过来,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动用了手段,只怕二人间的关系再难融洽。
从冷秋雨的嘴中听到的这个故事,让杨玄很有些感触,同时知道了对方看自己不顺眼的真正理由,杨玄觉得很安慰。
没有想到自己与冷秋雨竟然会有这样古怪的渊源,五年前因为河州的未遂谋杀事件,冷秋雨被赶到了北疆,最后成为了督政院在****的密谍头目。而五年后,竟然是自己来亲自接他回国。想到此处,杨玄不由笑了起来,这世界上的事儿,还真说不准哪天就轮回来了。
“大人,杜老板送酒来了。”有下属请示道。
杨玄挥挥手道:“你们接着,我不想见他。”下属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杨玄皱了皱眉头,才教育了一顿吴公子,凤阳方面就有信来,那位长公主还真是追得紧啊。正想着,王九日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轻声说道:“杜康带来的信。”
杨玄撕开封口,细细读了一遍,眉间现出一丝忧色,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他眉梢一挑,便进了后院。
冷秋雨十分警觉,当杨玄推开门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身边佩刀上。
“放松一些。”杨玄看着仍然闭着双眼的他,说道:“在这里没有人会想来暗杀你。”
冷秋雨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杨玄这张脸,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说道:“你给我用的什么药?为什么我的头一直有些昏?”
“用了些宁神的药剂。”杨玄很平静地解释道:“你的心神损耗太大,如果想要尽快复原,那就需要良好的睡眠,只是没有想到,你的身体机能已经足以抵抗药物,没有太大的用处,可惜了。”
淡淡这句话,但将先前的迷药事情遮掩了过去,杨玄那张纤净无尘的面容,实在是阴谋诡计最好的伪装。
冷秋雨知道对方反身入房一定在事情要问,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皱眉说道:“杨大人,有什么事情?”
杨玄将手上的信摇了摇,笑着说道:“长公主的信。”
冷秋雨有些诧异,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说道:“这和下官有什么关系?”
“在回京之前,您依然是赵国督政院驻****密谍大统领。”杨玄微笑说道:“所以朝廷要做事情,我自然要征询一下您的意见。”
“大人请讲。”冷秋雨不动声色。
等杨玄将凤阳方面连续两封信的内容讲清楚之后,冷秋雨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眉毛里夹着几丝银丝,看上去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他轻声问道:“长公主为什么要管这些事情?”
杨玄说道:“我只是来征求您的意见,这件事情,院子要不要插手。”
冷秋雨摇了摇头:“院子想罗山死掉,长公主却要我们配合陈庆之把罗山救出来,这本来就是两个相反的目的,我们如何配合?”
杨玄坐下来,看着冷秋雨那张冷漠的脸,说道:“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需要从你的嘴里知道,目前****的朝局究竟是怎么个模样。”
冷秋雨看了他一眼,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三面。一面是太后,一面是皇帝,还有一面是陈庆之?”不过陈庆之既然被调回了上京,那么他的实力受损太大,他必须在太后与皇帝之间,选择一个。”
很简单粗糙的话语,却是信心十足的判断?”杨玄沉默示意他继续,冷秋雨继续说道:“按大人的说法,如果罗山是陈庆之的义父,而国师却想罗山死,这样看来,陈庆之最后必然会倒向皇帝那边。”
“因为太后一定会听那位国师的话。”
杨玄下意识里抖了抖眉毛,迟疑问道:“太后确实挺年青的?”但是国师还有这种心思吗?”
冷秋雨怔住,半晌后才明白这位外表清美,内里委琐至极的年轻大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鄙夷看了杨玄一眼说道:“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