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侧的短草冈上,震天一响!
杨玄身在半空,占了天势之利,无邪脚踏实地,借了地势之实,两股宏大的真气冲撞在了一起,就连二人身周的草都被压碾成了碎末。
无邪闷哼一声,系在手腕上的弯刀向后摆去,噗哧一声刺入了罗山的胸口!
虽然这是个双套局,但如果杀不死杨玄,也必须首先杀死罗山,这是他的老师一直盯嘱的一件事情。
杨玄双掌灼热一片。无邪身体圆融一转,带动两柄弯刀像风车一样地斩向他的胸腹,这泼雪似的刀,夺魂般来了。
此时罗山毙命在即,杨玄不能再逃,再没有玩猫捉老鼠游戏的可能?”所以他将牙一咬,做了重生以来最冒险的一件事情,根本没有理会无邪那蕴含着无上威力的弯刀,而是伸手抓住了罗山颓然无力的衣领,只是于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微微屈膝,抬起了自己的左小腿。
当的一声脆响,这很明显不是弯刀斩入人肉所能发出的声音!
杨玄闷哼一声,一个翻身便跃过了无邪的头顶,左手却极其细微的伸指一弹。这是?”小手段。
无邪耳垂微痛,眉梢微飞。
杨玄小腿处如遭雷击,无比痛楚,但整个人却借着这刀势,捉住了罗山,完好的右足在地面上一点,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冲向了前方空无一人的地带。
他冲向了悬崖,然后跳了下去。
无邪面色木然。但内心却是有些震惊,为什么自己那一刀斩在杨玄的腿上,却像是斩在了钢铁之上。他对自己的刀势有极强地信心,圆融一刀的秘技。足可破金裂铁,就算对方腿上穿着护甲,也一样会被一刀斩断?”杨玄为什么能挡住!
他和道人掠向悬崖边,探头望去,此时阳光渐盛,却依然无法驱散深谷里的云雾,只见那一老一少的人影落入雾气之中,再也无法看见,只到很久以后,才听到一个重物堕下地发出的砰声。声音极轻。但这悬崖极深,他们二人站在崖边也能听到,可以想见碰撞的激烈。
“摔死了。”道人说道。
无邪摇摇头:“罗山不容易死。杨玄?”我看更不容易死。”
无邪与道人二人,是上京城中屈指可数的几位九品高手,居然还无法将重伤后的罗山与初入九品的杨玄当场绞杀,这个事实,让两位高手的心里都有些凛然。
“这山峰爬不上来。”道人皱眉说道。
无邪向下看了两眼。半山石壁如刀,光滑如镜,别说一般的武道高手。就算是天下那四位超凡入圣的大宗师,也无法凭借人力从这石壁上爬起来,所以他点点头,默认了道人的判断,说道:“通知葛优,搜索山下。”
做完了后续,这两位高手看着云雾缥渺地山崖,想到先前的那场厮杀,不由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二人想的方向却不一样。
“为什么杨玄要拼命救罗山?”这是道人地疑问。
“为什么杨玄表现出来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小师妹的评估?”这是无邪的疑问。
无邪忽然双眼寒光一射,手腕一抖,刀尖准确无比地削去了自己耳垂上的那块肉。道人向来信服国师一脉地见识本领,眉尖一皱,便往自己大腿处望去,只见那枝弩箭擦过的肌肤,虽然没有受伤,却依然有些发黑,寒声说道:“这姓杨的小子好毒。”
无邪沉声说道:“你难道忘了,南赵杨玄最出名地功夫,就叫小手段。”
话虽如此,无邪却在想着先前的对掌,杨玄双拳所挟的霸道真气实在是有些古怪,竟然凛凛然有侵伐之意,其暴戾处,比世上任何一种内家真气都要厉害。
跳崖一般会碰见什么?一般会碰见高人,美人,绝世秘笈,无穷财富。
杨玄在跳崖的过程里想着,自己背着的确实是位高人,可如果自己算好的落脚点差了些许,那家中的美人算是要说拜拜了,至于老妈留下的无穷财富,自然没机会再去享用,说到打小练的那个无名绝世秘笈,估计二叔会烧了给自己。
二叔这位老师,虽然教学水平次点儿,但却是个填鸭教育地忠实执行者,估摸自己到了地府,他也不能轻饶了自己。
话说当年,二叔跳崖是小杨玄最惊艳的一幕,所以他也时常练习跳崖,哪怕新婚蜜月在燕山里也没有放过,到如今总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成绩?”至少背着个人,在满眼皆雾的状态中,依然准确地借着光滑石壁间的短松减速,找到了事先选好的落脚点,那块稍稍伸出来的岩石。
杨玄双腿落到那块岩石之上,体内的霸道真气自然做出反应,反震而出,但是左腿处受了无邪可怕的那刀,酸痛无力,闷哼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他依然没有忘记将一块大石头扫下崖去,半晌后传来了堕地的声音。
“傻了吧?”岩石后方有一个小洞,洞一点都不深,浑身伤口的罗山正靠在那里,满脸嘲讽地看着杨玄,“我看你怎么上去。”
杨玄耸耸肩,自然不会告诉这临死老头自己的秘密,眼睛往洞里瞥了瞥,确认了这个洞与姓张的没什么关系,便喂了罗山一颗药吃。
罗山也不客气,吞药入腹,满脸嘲讽地望着杨玄,说道:“如果是二十年前,就凭无邪和道人这两个晚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而你呢?堂堂赵国督政院特司,双马的接班人,却被别人*下了悬崖,只有等着慢慢饿死。”
杨玄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当一个老人总喜欢说当年的时候,大概就是他快死了。”
罗山面色不变,说道:“我本来就要死了,活了这么多年,死也不算亏,问题是你还年轻?”所以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怎么敢往云雾里跳?”
“你那个干儿子只会打仗,根本不会搞这些事情。”杨玄从头发里取出细针,扎进罗山的身体里帮他止血,“连锦衣卫都能查到你们会合的地点,更何况是我,当然是事先就做好了准备。”
罗山任他施展医术,白了一眼说道:“你这针有毒。”
杨玄没好气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反正你身体里面好几百种毒,多一种又怕什么?”
罗山咳了两声,眼神渐散,将死之人,连性情都变得似乎古怪了些。
杨玄看着老人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惨白的脸庞,忽然问道:“当葛优围住小院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陈庆之营救你的行动一直都在锦衣卫的算计之中,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继续什么?”
“继续扮伤员,辛苦无比地往城外奔,明知道会有高手等着你,明知道接应你的人们早就被清除了。”
罗山看着他忽然尖声笑了起来:“也许只是顺着那些人的意思,为了诱你出来,好让你给我陪葬。”
杨玄耸耸肩说道:“说点儿正经的吧。”
罗山的目光像是跨越障碍物一般轻松地越过杨玄的肩膀,投向了幽静的深谷之中,此时太阳越来越烈,石壁前方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开,可以看见遥遥前方的那面山壁如破裂了的黄色镜子一般,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嗯,我被关的久了,所以?”就算死,也不想死在牢里。”罗山如是说。
杨玄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发现对面的山壁光滑无比,偶有缝隙像闪电的纹路一般四散裂开,要隔着老远,才能有一株顽强无比的小树生长出来,展露着可怜却又可敬的绿色。
“此处黄山青树,下有绿水白雾,正是一座好坟。”
杨玄微微笑着,开始整理自己右腿上的裤管,督政院防火防盗防利器的衣服,居然被无邪的那一刀生生震开了一道碎絮口子。他从靴子里取出马连老师留给自己的黑色细长匕首,轻轻抚摩着上面微微有些变形的刀身,叹息说道:“谢谢你,我可不想改名叫杨三宝。”
“你为什么会如此愚蠢的出手,从而将自己陷入死地?”罗山有些好奇地看着杨玄经过乔装之后的面庞,枯干的双唇边渗出一些不祥的血沫子,或许人到临死,好奇心会越发地强烈起来。
杨玄将匕首搁在脚边,开始按摩自己僵坏的小腿经络,平静说道:“当我发现这是****人的埋伏时,确实准备退走。但是看见你要死了,我也不知道脑子为什么忽然坏了,蹦了出来。”
其实道理很简单,杨玄要知道罗山的秘密,要知道神庙在哪里,要知道神庙与苏胜男的关系,与自己重生到这个世界的关系。在自己的生死、身世与嚣张老妈的来龙去脉之间,一向惜命无比的杨玄,终于奢侈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