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去年我使黑拳打了李起明，京都府要拿我问案吗？”
“狠得。”
“还记得今年春闱案发，刑部要拿我问案吗？”
“狠得。”杨鹏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哥哥说这话，难道还是想提醒自己赵律之威严？可问题是这两椿案子最后都不了了之，只是证明了在赵国这种地方，权势依然是凌驾于律法之上，明显是个反面教材啊。
杨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屁股，说道：“两次里，你都手执棍棒把官差打？”虽说主要是因为你嚣张霸蛮的性子，但你对我这相处不到两年的哥哥，总是有一份情谊，这一点，我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杨鹏臀上全是伤痕，吃痛地咬着下唇，说道：“那你先前下手还那么狠！”
杨玄笑了笑，说道：“一来是真生气了，这不瞒你，二来，不把你打的惨些，怎么能让京都里的百姓，将来真的相信咱们老杨家家风依然严谨？一半做戏，一半真。”
杨鹏忽然怔怔说道：“哥，北边那么重要的事情？”就真的交给我？”
杨玄应道：“你先证明自己的能力再说。”
杨鹏一咬牙，露出一丝狂热的神色，恨声说道：“成！我一定能行。”
杨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正在弟弟身边熟睡的天一楼红倌人，眉头微挑说道：“昨天抄楼之时，我发现这个女子对你确实有几分情意？”我是你哥哥，当然清楚你的心性很硬很狠。不过该柔软的时候，也可以软一下，或许你会发现生活会有趣许多。”
杨鹏毕竟年纪尚小，初涉男女之事。面露尴尬微红，应了一声。
兄弟二人又在车厢里说了些什么，此时马车微微一顿，二人知道到了分手地时候。杨玄摇摇头说道：“此去艰险，虽然你对我一定还有怨怼之心，不过想来今后你会了解到我的良苦用心？”至于父亲那面，你更不要有任何怨恨之意，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兄弟之外，很难有人会真心对你好。你小小年纪就被逐出京都，申姨自然伤心，父亲只怕也不会很好过。”
杨鹏面色黯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杨玄走下马车的身影，想到今后的日子，不由心中一空，眼眶里泛起潮意，说不出地难受。
“哥。早些接我回来。”
杨玄走下马车的身影僵了僵，应道：“放心吧，我会很快搞定一切的。”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杨玄不由一阵恍惚，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为什么却苛求杨鹏做一个好人？或许自己先前的解释是对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很微妙，汪精卫想来也不希望自己儿子也当汉奸，希特勒或许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去画画。
当然，这两位没有机会实践给杨玄看，不过他看过罗山与孔孟这两兄弟的数十年起合。深以为然，戚戚焉，戚戚焉。
那一对传奇般的兄弟，罗山暗中为孔孟做了多少事，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他一直将自己隐在黑暗中，顾忌兄弟地清名而死不相认，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孔孟在七八十岁，已经快油尽灯枯，个人声望也已经到达人生顶点的时候，为了自己地兄弟脱困，不惜抛却了自己一生所禀之信念，千里迢迢来南赵构陷杨玄，所付出的代价，并不仅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而是完全舍弃了孔大家最珍惜的东西。
很凑巧的是，这两位当年的风云人物去世之前，都是杨玄陪在身边。
杨玄看着远去地马车，心中一阵感叹，不知道杨鹏究竟会不会记恨自己，更不知道在遥远的将来，如果有一天自己像罗山一样陷入黑暗之中不可自拔，杨鹏会不会像孔孟一样不惜一切来救自己。
夜风吹拂过京都外的山冈，杨玄自嘲地摇了摇头，心想以杨鹏地性子，顶多肯为自己损失几万两银子？”如果这银子的数目再多些，恐怕这贪财狠心的小家伙，就得多估量估量了吧。
冷秋雨站在他的身边，忽然说道：“你真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杨玄很感兴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利用身边的一切人，但让人觉得，却像是你在为对方好？”冷秋雨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杨玄平静回答道：“你没有兄弟，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感情？”我确实是为了他好，虽然说手段可能过分了一些，而且效果不一定好？”但是没有办法，我的阅历能力只能做到这一个程度？”至少，将来我可以对自己说，对于杨鹏的成长，我尽了一个兄长地本份。”
“这正是我想说的第二点。”冷秋雨点了点头，“你还是一个很狠心的人。”
杨玄沉默着，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杨二少爷年纪还小，北边的情况很复杂？”你就能够狠心将他逐出京都，让他失踪，断了别人要挟你的可能，想来这么绝的一招，就连二殿下都没有想到。”冷秋雨冷漠说道。
杨玄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反而问道：“你觉得人这一辈子应该怎样度过？”
这是在杨思、杨鹏、心儿之后，杨玄就奥斯特洛夫斯基的千古一问，第四次向旁人问起。
冷秋雨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我想的很简单，身为督政院官员，忠于陛下。忠于赵国，富国强兵，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杨玄讥讽说道：“那有什么意义？”
冷秋雨又愣了一下，身为赵国的年轻一代。生长在一个国家力量快速扩张的时期，从骨子里都养成了这种想法，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要一统天下，而且也没有人会这样问出来。今天杨玄骤然发问，他竟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天下三分，中有小国林立，战争难免，百姓流离失所？”既然如此，何不一统天下，永除刀兵之灾？”
他想了一会儿之后。尝试着理清了自己地思路。
杨玄摇了摇头：“我从来不信什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废话。一统数百年，一分又是数百年，如果分割的国度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又哪里来地战争？大一统？”不是消除战争带来和平的方式，而是诱惑天下人投身于战争的果子。如果大家都不这么想。那岂不是天下太平？”
冷秋雨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这是很幼稚的想法。”
“我也明白。”杨玄叹了一口气，“但我活着的时候。是很不想看见打仗这种事情的，一年里死在咱们院中人手上的人，大概有四百多个，而八月份大江缺堤，估计已经死了几万人，如果战争真的开始，不过数月，只怕就要死上十几万人。”
“矛盾就算能暂时压下来，也不可能持久。总有一天战争会爆发的。”冷秋雨嗤之以鼻，“就算你将来收集了四大宗师当打手，强行压下皇室间的野心，可你死后怎么办？”
杨玄笑了笑说道：“我死之后？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路易十四最露骨地宣言，终于让冷秋雨的脸色变了，他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还正以为你是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下的仁者，听明白这句话，才知道我刚才说地还算客气？”你不仅仅是心狠，而且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误会了不是？上次就和你说过，我不是圣人。”杨玄忽然皱了皱眉头，调戏着对方，“不过如今看来？”似乎？”当当也无妨。”
“一个执掌督政院的圣人？”冷秋雨像看鬼魂一样看着他。
“那你这辈子准备怎么过？”冷秋雨很难得地像****上京那些虚谈之徒般发问。
“我准备好好过。”杨玄说了一句废话，然后不等他回应，笑呵呵地说道：“这次杨鹏一路向北，真是麻烦你们父子二人。”要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整个赵国，除了监管各郡路官员动向，掌握异国谍网的督政院四处放水，甚至是监守自盗，还真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我的上司。”冷秋雨很直接地回答道。
杨玄了解他地想法，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向院长备案的。”
他接着说道：“知道吗？上次使团离京，第一夜就是在我们脚下这个十里亭扎的营？”他摸着鼻子，自嘲地笑了笑：“当时使团里有姚丹丹这位红倌人，今天杨鹏被逐，虽然比我当时地状况要凄惨许多，但我也掳了个红倌人陪他，看来我们兄弟二人的旅途都不会怎么寂寞。”
冷秋雨有些头痛地摇了摇头，很难适应杨玄这种只会在亲近的下属、朋友面前，才会表露出来的无耻面目，于是他转而问道：“现在没什么担忧的了，你准备怎么做？”
杨玄苦笑道：“对方是皇子，难道我们还真敢把他给杀了？”
冷秋雨冷漠说道：“我看你好像没有什么不敢的。”
杨玄心头微动，笑着说道：“看来你还真是个了解我的人？”不过不着急，先把赵阔的名声整臭，再把老二手下那些人折腾折腾，把吴家*一*。”
最后他轻声说道：“我不会再管天一楼的事情，你帮着韦一清处理一下，至于后面怎么做，你全权负责，反正在玩阴谋这方面，你地天份实在高出我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