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喘了两口气后说道:“书出来之后,若有什么疑难之处,我让杨思去讲解一下。”
太医正闻言满脸惶恐:“怎能让杨家小姐抛头露面?”宫中手术之时,他在旁边看着,知道是杨家小姐亲自?”动针,不曾怀疑她的手段。
“杨思也不懂什么,我还得在家中教她。”杨玄叹息道:“想必大皇子先前也转述了我的意见,这件事情不可能进展的太深,不过总有些有益的注意事项,可以与诸位御医大人互相参考一番。”
他接着笑眯眯说道:“而且家师马上就要回京了。到时候,就由他老人家负责去太医院讲课,他地水准比杨思可是要强不少。”
太医正大喜之后又有微忧:“马先生?”当年我就请过他几次,可是他不来。我可没法子。”
“我去请陛下旨意,不要担心。”杨玄像安慰小孩子一样安慰着面前地老头,唇角露出一丝得坏坏的笑容。
等太医正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杨思才惊呼道:“哥哥,我可是什么都不懂,那天夜里也只是按你说的做地。”
“没办法啊。”杨玄无奈何苦笑道:“我先拣高温消毒,隔离传染那些好入手的写了,别的等老师回来再说,你也顺便可以跟着学学。”
杨思愣了愣,旋即脸上浮出一抹光彩。重重地点了点头。
杨玄两口子倒有些意想不到,妹妹竟会答应的如此爽快,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哥。你总说人这一辈子,要找到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然后一直做下去。”杨思低着头,微羞说道:“那天夜里,虽然妹妹没有出什么力。但看着哥哥活了过来,我才知道?”原来救活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快乐。所以就算哥哥今天没有这个安排,我也要向哥哥请教医术的。”
杨玄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自己的胡乱作为,要让赵国的将来出现一位女医生?”只是不知道马连再教个女徒弟,最后会让妹妹变成扁鹊还是华佗。
不!一定不能是那种女怪物,当然应该是风华这种漂漂亮亮的西王母。杨玄看着妹妹因为兴奋而愈发生动地清丽面容,安慰着自己,至不济也得是个赵国版的大长今才好。
入夜了。
念君铺好了被褥。将暖炉的风口拔到恰到好处,便与端水进来地四祺一道出了屋。夫妻二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阁外的烛火也渐渐暗了下来,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睡不着?”
“嗯,半天睡的太多了?”你呢?怎么今天也睡不着?记得在燕山的时候,你天天像只小猫一样睡的。”
“说到猫?”小白小黄小黑不知道怎么样了。”
“汪大家地抱到田庄去了,是你授意的,怎么这时候开始想它们了?”杨玄睁着双眼,笑着说道。
郑心儿轻声咕哝道:“是你说,养猫对怀孩子不好。”
杨玄一怔,苦笑不语,总不好当着你面说,自己其实很讨厌猫这种动物吧?不管是老猫还是小猫,看着它们那份慵懒狡猾的模样,便是一肚子气。
“相公啊?”我是不是很没用?”郑心儿侧过了身子,吐气如兰喷在杨玄地脸上。
“有些痒,帮我挠挠。”杨玄示意妻子帮自己挠脸,好奇问道:“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郑心儿轻轻帮他挠着耳下,在黑暗中嘟着嘴唇:“身边的人,似乎都有自己的长处,都能帮到你。杨鹏会做生意,杨思现在又要学医术,她本身就是京都有名的才女。小冷公子帮你打理院务,就说北边那个春秋吧?”
杨玄剧咳了两声,险些没挣破胸部的伤口。
心儿轻轻抚摩着他伤口上方:“那也是位奇女子,只怕也是存着安邦定国的大念头。只有我?”自幼身子差,被宫里那么多人宠着长大,却什么都不会做,文也不成,武也不成。”
杨玄听出妻子话里的意思了,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心儿,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没有与你说。”
“人生在世,不是有用就是好,没用就是不好。”他温柔说道:“这些角色,其实并不是我们这些人愿意扮演的,比如我,我最初的志愿是做一名富贵闲人,而像冷秋雨,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做一辈子地密谍头领,他和葛家小姐之间那种状况,你又不是没看到。”
“而对于我来说。心儿你本身就是很特别的。”杨玄的唇角泛着柔柔地笑容,目光却没有去看枕边的妻子,“你自幼在宫中长大,那样一个污秽肮脏凶险的地方。却没有改变你的性情,便有如一朵青莲般自由生长,而让好命地我随手摘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件极难得的事情。”
心儿听着小情话,心头甜蜜,但依然有些难过:“可是?”终究还是?”
杨玄阻了她继续说下去:“而且?”心儿你很能干啊,打麻将连弟弟都不敢称必胜。”
夫妻二人笑了起来。
“再者,其实我清楚,你真正擅长什么。”杨玄沉默了一会儿后,极其认真地说道:“对于朝局走向的判断,你比我有经验的多。而且眼光之准,实在惊人,春闱之后。若不是你在宫中活动,我也不会过的如此自在?”相信如果你要帮我谋略策划,能力一定不在冷秋雨之下,只是?”只是?”
郑心儿睁着明亮的双眼,眸子里异常平静:“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被牵涉进这些事情里面来。”杨玄斩钉截铁说道:“这些事情太阴秽,我不想你接触。你是我的妻子,我就有责任让你轻松愉快的生活。而不是也让你终日伤神。”
“我是大男子主义者。”他微笑下了结论,“至少在这个方面。”
许久之后,心儿叹了一口气,叹息声里却透着一丝满足与安慰,轻声说道:“我毕竟是皇族一员,以后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让听见吧?”虽然我知道你是信任我,但是你也说过,这些事情阴秽无比。夫妻之间只怕也难以避免,我不愿你以后疑我,宁肯你不告诉我那些。”
她与杨玄的婚姻,起于陛下的指婚,内中含着清晰地政治味道。只是天公作美,让这对小男女以鸡腿为媒,翻窗叙情,比起一般的政治联姻,要显得稳固太多。
只是在政治面前,夫妻再亲又如何?历史上这种悲剧并不少见。更何况长公主终究是她的生母,所以心儿这番言语,并无一丝矫情,更不是以退为进,而是实实在在地为杨玄考虑。
“不要想那么多。”杨玄平静而坚定地说道:“如果人活一世,连自己最亲地人都无法信任,这种可怜日子何必继续?”
他想说的是,如果人生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却要时刻提防着枕边的人,那他?”宁肯没有重生过。
京都落了第一场雪,小粒的雪花飘落在地面上,触泥即化,难以存积。民宅之中湿寒渐重,好在赵国正处强盛之时,一应物资丰沛,就连普通百姓家都不虞保暖之材,远远便能瞧着青民聚集之地,黑色屋檐上冒着络络雾气,想必屋中都生着暖炉。
一辆极普通地马车,在京中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终于来到了幢独门别院的民宅小院前。今日天寒,无人上街,四周一片清静,自然也就没有人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地面目。
邓大象小心翼翼地将杨玄抱到轮椅上,推进了小院。
杨玄今天穿着一件大氅,毛领高过脖颈,很是暖和,伸手到唇边吐了口热气暖着,眼光瞥着院角正在吴达指挥下砍柴的年轻人,微微一怔。
那位年轻人眉目有些熟悉,*着上身,在这大冬天里也是没有半点畏寒之色,不停劈着柴。
“这就是姚丹丹的弟弟?”杨玄微眯着眼,看着那个年轻人,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到北国那名姑娘的影子。
邓大象轻轻嗯了一声:“大人交待下来后,院长又发了手令,被我们从牢里接了出来,姚姑娘入了****皇宫,他的身份有些敏感,不好安置,上次请示后,便安排到这里来。”
杨玄点点头,这间小院是自己唯一的自留地,除了自己与九日小组之外,大约就只有马三宝知道,最是安全。他今天之所以不顾伤势来此,是因为陛下将长刀调给了自己,这些长刀的存在,虽然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们当中肯定也有陛下监视自己的耳目。
想着以后很难这么轻松地前来,所以他今天冒雪而来。
“这位姚公子是位莽撞人?”为了他姐姐可以从****跑到赵国,难保过些天他不会跑出这个院子。”杨玄握拳于口,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盯紧一些,如果有异动,就杀了他。”
邓大象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推着他往里间走,轮椅在地上地浑浊雪水上碾过。
屋内的督政院官员出来迎接,看着坐在轮椅中的特司大人,不由心头微凛,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赵国又出了一位可怕的马三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