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不着觉，舱外的河风在唱歌。
杨玄干脆睁开双眼，在丫头的耳边微笑着说道：“二十怎么了？急了？”
念君被这句话真弄急了，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咬着唇边的一络头发，气的一言不发。
杨玄一愣，赶紧将她的身子扳了下来，知道这话是自己说的不对。赵国女子，大凡十五六岁就要嫁人，像念君这样已经二十还是黄花闺女的确实少见，虽然杨玄总以为二十岁才是恰恰成熟的美妙时辰，可在一般人的眼中，念君已经成了老姑娘。
尤其是在杨府之中，虽然众人看在河州老祖宗和杨玄的面子上，对念君很是客气，可是人前背后总是少了一些闲话，尤其是杨玄一直没有将她收进房中，更是助长了这种风气。
细细想来，杨玄知道是自己没有处理好这问题，他总觉得不必着急，却没有站在念君这丫头的立场上想想，姑娘二十，这要换算成那个世界里，那就得是三十的老处女，搁谁身上，也无法接受这个悲惨的现实。
念君蜷着身子，不理他伤心地睡着。
杨玄想了想后，笑着说道：“说起来，咱们已经两年没在一张床上躺了。”在州的时节，比他大两岁的念君虽然都是睡在一边，但杨玄早就养成了起床后去她床上厮混一阵的不良纨绔习气。
“少爷大了，自然不能老和下人一处厮混。”念君将脑袋埋在被子里，嗡声嗡气回道。
“这要厮混许久的。”杨玄也没哄她，只是温温柔柔说着，“像我这种烧糊了的卷子，也只有你才不嫌弃了。”
念君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少爷若是烧糊了的卷子。这天下间的姑娘家还怎么活？”
杨玄将大姑娘地身子转了过来，霸道地揽在怀里，说道：“既然笑了就甭再哭。听少爷给你讲个禽兽不如的笑话听。”
念君好奇地睁着眼睛，等着他开口，等听完那个着名的笑话后，终于忍不住埋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促狭说道：“原来少爷是说自己这些年禽兽不如啊。”
“如今想起来。自然是有这个问题。”杨玄很老实地承认了错误，“当然，最关键的是，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地，当然，我承认这话也有些无耻的虚伪。”
“怎么想的？”念君很迷糊。
杨玄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念君忽然间明白少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吃惊意外之余，平添了些许感动，虽然少爷的想法确实太过荒唐胡涂，竟似准备看自己地想法不过？”还是有些温暖啊。
“少爷，还记得小时候？”你打管家那次吗？”
“当然记得。”杨玄笑了起来。”那家伙，居然敢给你使脸色，看我不打的他满脸桃花开。”
杨玄鼓足勇气看着他的脸，半天却没有说出话来，自己毕竟是个丫环，怎么能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话呢？那一日，杨玄打的管家满脸桃花开，念君姑娘心里地桃花也在那时节开了。
其时杨玄才十二岁，念君不过十四。
杨玄不知道大丫环心里在想什么，反自琢磨着当时的场景，下意识里说道：“当时那一巴掌下去的还真狠。”
念君缩在他怀里，吃吃笑道：“少爷手劲儿大。”
“手劲儿大？”杨玄嘿嘿一笑，左手在被褥里已是落了下去，恰恰打在念君圆圆的翘臀上，姑娘入睡穿着件单亵裤，薄的狠，手掌与臀面一触，发出一声啪的清脆响声。
回忆总是美好地，*总是愉悦的，主仆二人就这般拥着，半晌没有言语，只是夜深人静、褥有暖香，空气开始暖昧和温暖起来，杨玄也终于开始禽兽起来，两只手早就不老实地开始在修远的道路中上下求索。
“灯，灯还亮着。”念君急羞说道。
杨玄此时已晋入灵长类禽兽境界，猴急不已，闻言伸出左臂往后一劈，浑以为自己这一式习自胡书处的大劈棺，能轻易地破风而斩，将桌上那枝烛火吹灭，没料到？”掌势一出，那烛上火苗兀自坚挺。
他这才想到，自己的真气全散，哪里还能够隔空灭烛，内心不由大感恼火，头一次发现真气爆体地最大坏处原来是这个，咕哝着骂了几句，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袖弩，回头胡乱着急地抠动了扳机。
只听着嗤的一声，弩箭穿烛而过，射入了舱板之中，发出一声闷响，烛火马上灭了，舱内归于黑暗之中。
他犯了大错。
还没来得及享受黑暗之中地甜蜜，便只听得舱外嗖嗖嗖嗖响起数阵风声，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片刻之间汇集到了房外，只听长刀出鞘之声，弩机上簧之音，交织响起。
先前杨玄用弩箭灭烛，箭头入木声音虽然轻，但落在那些专业人士的耳朵里，却是分外惊心，尤其是船上有一位皇子，一位特司大人，守夜的人不知道有多警觉。只听得舱外传来一名长刀警惕的声音。
“大人，有情况。”
杨玄大怒起身，又庆幸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没有直接闯进门来，回身看着被褥中偷笑的丫头，痛心疾首。郁卒莫名。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清早，杨玄就起来了，今天没有让念君帮自己梳头穿衣，姑娘家有些不方便。只好躺在床上继续休息。
端了碗粥和几个玉米馍、咸菜入屋，服侍可怜地姑娘家用早饭，杨玄做完了男人该做的事情，便走出了舱门，来到了船头。眼望着浩荡江面，迎着寒冷冬风，觉着浑身上下神清气爽，无一丝不适。
晨晨雾退后，大船便离开了南州。其时船上大多数人都还在睡觉，此时杨玄回头望去，那个码头早已消失在了群山身后，再也看不到了。
“大人起的早啊。”吴达在一旁谦恭说道，眼光却在杨玄的身上飘来飘去，昨天夜里的笑话，此时早就在船中传开。没有人敢当面说笑什么，但心里都会觉得有趣。
杨玄没有注意到属下地无良眼光，随口说了几句，眼光一偏，便瞧着三皇子与邓大象两人走出了舱门。
杨玄很规矩地向三皇子行礼请安。一丝不芶，一点不因为此时身在京都之外。便有所散漫。
三皇子面相稚美，有些窘迫地生生受了这礼，没有挪动身子。
杨玄行完礼后，很自觉地马上直起身子，稳稳地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一言不发。
三皇子挠了挠头，委屈无比地抱着小拳头，对着杨玄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学生见过司业大人。”
两个长相漂亮，心思复杂，年岁却相差甚远的人，在古怪的仪式之后，便开始了船上地一天生活。如今这艘船上，除了一向跟着杨玄的那批下属之外，还多了几位宫廷的教习嬷嬷，两个小太监，那都是宫里调出来专门服侍皇子的，不过杨玄这人心狠胆大，硬生生将这些人留在了下层，不允他们上来。
而杨玄这边，督政院八大处，除了六处的剑手负责暗杀安全之职外，还调了二处和四处地两位官员随行，二处的官员负责保持情报的通畅，四处的官员则要负责居中联络江南之行，沿岸各地的督政院巡查司官员。
杨玄自己师门是三处出身，如今执掌一处，如此一来，等于这艘船上已经有大半个监察院地构置，虽然人数不多，但分工配合起来却是非常顺畅。
船上生活颇多无聊，从京都出来的这些人们，刚开始几天还有兴趣赏赏江景，但渐渐看的厌了，加上河风凛冽，这些天除了有职在身的，其余的人都窝在房里休息。
杨玄和三皇子站在船头，看着迎面而来的峡谷风景，不知道在轻声说着些什么。三皇子一味诺诺，杨玄面色温和。
吴达站在后方，看着特司大人和那位皇子，心里却在想着另一椿事情，为什么船上非要装那么一大箱子银锭？
交待完了事情，让三皇子站在船头学杰克，杨玄走了回来。
吴达看了一眼船头那位男孩儿，苦脸问道：“大人，把殿下冻病了可不好交待。”
“锻炼心志。”杨玄这一路上对三皇子并不温柔，保持着距离，这一点不仅出乎了船中众人地意料，想来也让三皇子自己也觉得格外古怪。
“大人，那箱银子？”吴达试探着问道。
杨玄摇了摇头：“看好就行，既然那妇人已经看到了，就别让别的人再接触。”
吴达应了一声，不再继续发问。
杨玄伸了个懒腰，忽然想着自己坐着大船，带着一箱白银，携美下江南，还真有几分二世祖的作派，只可惜天时不是很好，不然晒晒太阳浴，喝点儿冰冻的果汁，就更漂亮了。
“刘茉莉被咱们关着。”吴达皱眉道：“怎么才能让江南水寨的那位阮当家知道？下午船到阳州，需不需要通知当地院吏，将这消息放出去？”
杨玄想了想，摇头说道：“没必要，暂时我还不想让他猜到我是谁，这些混江湖地凶人，一旦发现自己摸不清对方底细，才会变得谨小慎微一些，我要看的就是，他到底愿意为这件事情付出多少代价。”
“别让四处地人散消息。”杨玄笑着说道：“昨天夜里，不是还有位三嫂子被你们留在南州吗？她自然会想办法通知阮小虎。”
这一天，整个赵国感到最恐慌的人，就是杨玄嘴里说的三嫂子。
南州码头上的那艘民船已经开走了。三嫂子像个傻子一样站在码头边上，手里提着一袋子没有完全薰好的腊肉，连偶尔来问价的人也顾不得招呼。她是山贼放在南州城里的眼线，平日里负责打探消息，昨天那艘船上的银箱子就是她第一个摸清楚情况的。
船消失了，不是件大事，因为按照茉莉姐这批山贼的行事风格，杀人劫货之后，就会连夜将船开走，到下游冲滩，然后烧船灭迹。
所以她今天早上看见船没有了，以为茉莉姐等人已经成功，但没想到她在码头上等了半天，竟是没有任何回音！
茉莉姐没有回来，牛哥没有回来，所有的人都没有回来！
就和那艘船一样，所有的山贼都消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直让她等到了暮时，码头边上还是同样死一般的平静。
直到这个时候，三嫂子才终于确认，出事了。
她哆嗦着双唇，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就算船上护卫强大，但昨天夜里也应该听到厮杀声，官府也应该有反应才是，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那艘船是鬼船，轻松地攫取了十几条人命？
连夜她就换了装束，将自己的头发包住，将家中的余财藏好，花大价钱雇了一辆马车，连夜沿着难行的山路往下游走去，过阳州而不停，继续往东，一直走到了将要进入江南路的大郡。
这花去了她整整两天的时间，途中只饮了些清水，一点食物都没有吃。
她是下层人员，本来极难见到茉莉姐的那位主人，但也许是她深陷的眼窝，让那位负责接待的师爷相信了她的说话，面色沉重地领着她进了后花园。
州城里最森严的后花园中，江南水寨那位年不过三十的大头目，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阮小虎，闭着双眼，听着三嫂子的回话，缓缓睁开双眼，寒意*人。
“只要那船还在水上，就把它拦下来。”
船，自然永远都在水上。
阮小虎手下统领着江南水道英豪，舰船无数，这句话里透着强大的自信与隐隐的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