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珑看着不忍,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我们不用害怕,只要家里人交了赎金,明天就会离开这儿了。”周凤凰这时也定了定心神,比刚苏醒时感觉好多了,她恨恨地说:“我舅舅是清河县的知县,等我出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这些土匪。”
她的一番话声音不大,吓得周玲珑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好姐姐呀,在这儿可不敢说你是谁,尤其不能说你是知县的外甥女,否则你就别想走出这鹰嘴山了。官兵来清剿这些土匪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能不恨官府的人吗?”听到这儿,周凤凰意识到自己的鲁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缓了一口气说:“妹妹,怎么你好像不是很害怕的样子?”周玲珑笑了笑,心里想,从小到大我在府里经历的事还少吗?每天你们母女俩不找点事折腾我和娘呀,现在只不过是要爹爹破费些银子,那些土匪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周玲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她笑了笑说道:“平日里我喜欢和那些下人们在一起聊天,听她们说过这样的故事,没什么的。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不乱说话,等爹爹拿来银子赎我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周凤凰撇了撇了嘴,心里想,到底是丫环生的,整日里就会和那些下人们在一起。
“对了”,过了一会,周玲珑一下子想起什么事来:“我听说被土匪抢去的女人不能太漂亮,不然被土匪看上就麻烦了。”那个刚刚才松口气的年轻女孩一听这话,越发抖得厉害了,自己不会被土匪看上吧?这可如何是好?平日里总恨爹娘将自己生得太过普通,希望越漂亮越好,如今却恨不得长得越难看越好。
慌乱间,忽然听得牢房外一阵骚动,两个看守的土匪站起身恭迎道:“二当家的来了!”一听传报,咚的一声,那个早已如惊弓之鸟的年轻女孩昏倒在地。
周玲珑来不及思考,抓起地上的泥土胡乱往脸上擦了一把。趁周凤凰愣神的时候,她一伸手,也要往姐姐脸上抹点,谁知周凤凰却像见了鬼似的大叫起来。
且说这二当家的章儒轩,一进牢房就见里面光线昏暗人影绰绰,只有门口桌上的一盏油灯在夜色中摇曳。忽然又听得里面一声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他立刻大喊一声:“点起火把!”
墙上的火把被点燃了,登时照得整个牢房亮堂了许多,也看清了关在牢房内的几个女子。二当家的先走到一间牢房前看了看,是三个上了年纪的夫人,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
他又来到另一间牢房前,一眼看到紫袄蓝裙的周玲珑,不禁一愣,心想怎么把她也绑来了。再仔细一瞧,周玲珑脸上脏兮兮的,章儒轩不禁心底一沉,怒声喝道:“大壮,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叫大壮的土匪不知二当家的为何突然生气,马上跑过来,低声赔笑道:“二当家的,什么事也没有,就是刚才她们鬼哭狼嚎的,打扰我和剃头三喝酒,我吓唬她们谁再哭就割了谁的舌头。”
章儒轩一听笑了,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周玲珑脸上沾了好几块泥巴,想不到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姐也会有如此的小聪明。
章儒轩这一笑本无心,却不知引得对面的周凤凰低下了头,绯红了脸。她从小骄纵任性,但却足不出户,未见过什么异性。眼前这位男子虽是土匪的二当家,但却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他这一笑让周凤凰误以为是对着自己示意倾心,虽觉得他很大胆,但是仍觉得很是受用。
一旁的周玲珑也望着眼前这位二当家,恍惚间觉得似曾相识,灵光一闪,她一下子想起下午在庙前茶摊上看到的那位公子。现在他虽然换上了短衣打扮,但是那仿佛能把人一眼看到底的深遂的眼神,是绝对错不了的。周玲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这些可恶的土匪原来早就埋伏好了!
章儒轩看到周玲珑那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知道她想起自己是谁了,看到她那紧绷的小脸如临大敌,禁不住想逗逗她:“小姐芳名啊?”正低头害羞的周凤凰还以为二当家的是在问自己,心里更像有一头小鹿在到处乱撞,她嗫嚅道:“小女子——周凤凰。”
周玲珑不知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和平时说话大不一样。她还以为周凤凰是被这个土匪吓到了,心里对这个道貌岸然的二当家更是怒不要遏。哼,白天装成一位秀才公子,实际却是这样一个无恶不作的土匪,真是让人……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股怒气,让周玲珑一把扯过姐姐,厉声说道:“不用管我们叫什么,明日一早我们爹爹就会把赎金送来,到时放我们走就是了。”章儒轩被这姐妹俩不一样的表情逗笑了,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显那位羞答答的周凤凰更是娇艳动人,但是旁边这位声色俱厉的女孩却似乎更具诱惑力。
章儒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神也更加迷离,仿佛一坛红酒越酿越醇,深深地望进周玲珑的心里:“我又没和你说话,我问的是这位美丽的小姐!”周凤凰一听,脸羞得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章儒轩向前走了几步,扶住牢房的木桩,好像是在对周凤凰说话,但却一直看着周玲珑说道:“周小姐,你后面那位脏兮兮的丑丫头是谁呀?”
周凤凰听二当家的这样当面夸自己,又诋毁平日里就讨厌的妹妹,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这土匪不但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可怕,反倒对自己彬彬有礼,于是往日的自信心又回来了。她抬起头,瞥了一眼周玲珑,不屑地说:“她是我爹爹和一个丫环生的贱丫头。”
周玲珑一听这话如雷击般僵住了身形,想不到姐姐会这么傻,在一个十恶不赦的土匪面前说这种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拉着周凤凰的手。
章儒轩听到周凤凰的话也呆了一下,他止住了笑,明白了为什么她们姐妹二人神情、穿着差别如此之大,为什么那位妹妹眼中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忧郁。他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一副受伤表情的周玲珑,突然觉得再逗趣下去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