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上街，不经意间碰见了一位昔日的同学，我问他：一晃多少年，你干吗去了？攀谈后方知，他发财了——拥有几十部汽车，专搞运输，成了远近闻名的私营企业家。望着这位昔日不起眼的同窗，看着他那志得意满、功成名就的神态，很想问一句：“你拥有恁多财富，到底累不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萍水相逢，何必强人所难。
当然，现实生活中，比我这位同学财大气粗的大有人在，不胜枚举。我想说的是，人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就会充分调动一切才智、心智和手段，为谋取物质的极大丰富而不遗于力，哪怕伤及无辜，铤而走险，杀人越货。如此看来，欲望是造就人、教唆人、谋杀人的第一位老师。
欲望是无止境的。这些欲望可分为物欲、求知欲、权力欲、占领欲，乃至生理上的欲望等等。凡此种种，无一不是受心理、头脑支配的，无一不与个人的私欲相关联。欲望，只要与个人的私利联姻，就会像一支温吞吞的火苗，突然被汽油泼燃，倏地剧变，腾成烈焰，烧毁理智的堤坝，铸成弥天大错。
欲望是无穷的动力。正确对待欲望与私利的关系，这是检验一个人道德水准、思想修养、自制能力的试金石。众人仰慕的求知欲，可以使人涉出荒芜的泥沼，剔出头脑中的愚昧和无知，走上知识的殿堂，在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遨游，从此告别蒙昧，走向光明。与此相反，罪恶的欲望，可使人丧失理智，丧失天良，冲破道德和法律的束缚，为达到个人的目的而不惜损人利己，这样的欲望是极其可憎的，应该遏止和受到谴责。
欲望是一条迷惑之路。不难看出，染上罪恶欲望之症后，驱动人的必然是那颗摘取欲望之果的心。欲望是光环，璀璨夺目，金光耀眼，是一盏灯，是一口温柔的陷阱。灯下、阱前有一条不归路。作为现代人，大千世界，光怪陆离，尽管任何人都无法抵挡欲望之果的诱惑，尽管任何人都无法摆脱那甜蜜的引诱，但我们都应尽可能地把握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权衡利弊，不上圈套。当年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就曾受到蛇的诱惑，结果遭到天谴。但我们毕竟不是生活在蛮荒时代，有理由拒绝诱惑。何况，我们已进入二十一世纪，计算机革命、信息时代、克隆技术、基因工程……这些无不显示出时代的鲜明性，我们有什么理由在面对诱惑时不大声地说：“不！”
写到这里，老托尔斯泰讲的一个故事又浮现在我的脑际——一位拥有万顷土地的地主，对一个非常渴望得到一亩土地的人说：“今天你骑上我的马尽情地跑吧，只要你跑得动，跑到哪，所有的土地都归你！”那人大喜过望，驱马狂奔，他跑啊跑，不舍昼夜。几天后，人们发现那人和马都累死了。地主在那人死的地方画了一个圈儿，说：“其实，人啊，就需要这么一块地方。”
我们感谢老托的睿智。因为重复这个寓言，对物欲横流的今天 ，对不懈地攫取物质财富的现代人，仍然有一定的警示作用。
1998.2.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