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云棠和西凛留在陌上的最后一天。晌午,云层时有断裂,阳光若即若离的,他们吃过了午饭,便沏了茶开始商量要离开陌上的事情。这个时候,有行白衣女子进了陌上,火燕虽然对这些白衣女子并没太多的好感,因为那些女子都是冷冷的,寡言寡语的,让她没有丝毫想要亲近她们的兴趣,甚至连看她们也懒得多看。不过呢,她还是按妆云吩咐的将她们带到了云棠所住的地方。
此时,妆云正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在院子外,西凛和云棠正在商量的事情,西凛一直感觉云棠很心不在焉,根本没有专心听他说话。西凛正要提醒云棠要专心,便看见火燕带着那些白衣女子来了。西凛一怔,随即明白了这些白衣女子是什么人,他用手轻轻撞了云棠下,云棠看到那些白衣女子,显得很惊讶,他没想到她们会找到这里。那些白衣女子看到云棠后,便立即走上前,向着云棠跪了下来,同声道,“见过小主子。”
云棠点了点头,看着那些跪地的白衣女子道,“各位姐姐,你们快请起。”
“奴婢多谢小主子。”那些白衣女子非常利落的站了起来。凤宫里的女子无数,云棠不可能认识所有人。然为首的那两个白衣女子,云棠倒还是认识的。“云瑶、云岚,你们来了?”云棠很是惊讶,云瑶、云岚她们不都跟在主子云妆的身边吗?她们怎么会来这里了?还有,她们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是的,小主子。”云瑶、云岚点了点头,她们是对孪生姐妹,她们长得非常相似,无论是从她们的外貌还是从她们的神韵,她们简直一摸一样的。她们又常年形影不离,加上她们的穿衣打扮也非常的相似,极少有人能够认出她们哪个是哪个?好在,云棠经常跟随在云妆左右,他经常看到她们,也能够区分开她们两人了。
“云瑶、云岚,凤宫一切可好?主子,她还好吗?”云棠很是挂念云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听到他这么问,西凛的嘴角挑起,露出个抹意味不明的笑。
云瑶听见西凛的嗤笑,扭过头看了看他,眼中透出冷冷的光芒,随即又垂眉敛目道,“回小主子,凤宫一切安好,主子她也很好。请小主子您放心。小珠子,我与众位姐妹正是奉了主子之命,前来陌上迎接小主子你返回凤宫的。”
主子命她们来的?主子还担心他?云棠不由露出抹笑容,细长的睫毛轻扬成了柔软的弧度,乌黑的眸子是那样的精灵剔透,“哦,你们辛苦了。我也准备离开这里,先去凰镇和朋友们会合,再返回凤宫。”
火燕站在一侧,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出这时候的云棠很不寻常,这时候的云棠要比平时还要成熟稳重,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火燕对那些白衣女子的印象并不太好,因为她们面无表情,便如同是石头雕出来的。至于,云棠这个样子,成熟稳重虽然是好事情,然她还是认为,那个云棠更好些。当然,她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欣赏他什么,只对他的身份充满了浓烈的好奇。火燕想了下,便往西凛跟前靠去,她依旧是火红的衣裙,眉如冷月眸似寒星,随意披散在肩头上光华如缎的长发随着她的行动飞扬着,给她增添了几分灵动,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西公子,这个云公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找她?”
西凛他微微一愣,忽地又粲然一笑,他斜眼睨着火燕:“火燕姑娘,怎么了?这个世上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火燕姑娘,你在陌上生活了这些年,应该见过不少来陌上做生意的南国人吧,而陌上不是经常有人到南国做生意吗?火燕姑娘,难道你便从来没有人说起过江湖第一宫凤宫吗?”
“凤宫?”火燕张大了嘴巴,黑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阴郁,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她眼中疯长,“西公子,你是说,这个云公子便是凤宫的人?那他是凤宫的什么人?对啊,西公子,不是说凤宫人只有女人吗?她们很痛恨男子吗?怎么还会有男子?”
“说是这么说。不过,火燕姑娘,云工工资还真是凤宫的小主子。”西凛依旧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心里很是怀疑,云妆怎么会知道云棠在陌上?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接她。唉,他不得不说,云妆对云棠看得也实在太紧了。
火燕微微点了一点头,以前她带商队去南国时还真有听过凤宫的事情,江湖第一大宫凤宫和江湖四大家的傅家联姻了。傅家傅染小姐,有着“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爱慕她的与不爱慕她的人,都为她嫁给凤宫的人感到惋惜。不过呢,凤宫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凤宫主子云妆更是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人们都对云妆敢怒而不敢言,没有什么人敢公开和凤宫的人作对。火燕忽然想到了,难不成这便是妆云和云棠不能够厮守在一起的原因?火燕这么样想着,便去找妆云了,妆云正静静的站在锦公子的坟前,依旧是白色的衣裙,白色的皮肤,连那乌黑长发也在阳光反射下发着白光,随着风轻轻飘起,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抖着如同孱弱的蝴蝶轻翼,轻翼下的那双眼眸仿若千年古井中的水,沉寂无澜。灼灼梨花从树枝上飘摇飞落,映着午后灿烂的阳光,给地面笼上了耀眼银霜。妆云静静地站着,任凭梨花落满她的肩头,使她看起来愈发的高洁。
火燕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失神,很快她又收敛了心思,她上前说道,“妆云姑娘,你所说的那些白衣女子已经过来了。”她从衣袖里取出个小包裹,扔给了妆云,“妆云姑娘,你早知道那云公子便是凤宫的小主子了?”妆云接过了包裹,没有说话。火燕锐利的眼风扫着妆云沉静的脸孔,她又道,“妆云姑娘,你不跟云公子厮守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云公子已经有了家室了?还有,云妆那个人真那么可怕吗?”
妆云抬起了眼,阳光照不亮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眸,阳光一投入她的眼睛里,便好似被完全吸收了似的:“火燕姑娘,你应该知道,好奇心强烈的人,通常都活不久。”她说完了,没有再看满脸不解的火燕,便转身往屋内走去。火燕再次被她这么漠视,不禁有些愤怒,她想要冷笑几下表达她的愤懑,然又不知道她该如何抒发此刻抑郁的心情,最后她只有随便哼了几声了事。
天边的云层渐渐的聚拢了起来,乌沉沉的,刚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之间便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一片,几道穿破云层的光,高高低低的落在了院子里。妆云快到屋子,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云棠,她不由停了下,与云棠对望了一眼。四目相对,云棠的心跳骤停了一下,只那么个瞬间,与妆云视线交接的瞬间。很快,妆云便侧过了脸,稀薄的阳光映照着她的侧脸,光线在她深幽的眼瞳里跳跃着,取代了里面原本刺目逼人的光芒,却怎么也照不亮她眼瞳深处的黑暗。望着她那双眼睛,云棠脑海中地闪过了几个熟悉却又破碎的画面,心里也涌起了一种连他也不明白的感觉。这个画面?他眯起了双眼,头抽抽的疼,似是要想起什么事情,又什么也抓不住。妆云淡淡的开了口,“云公子,你明日便要和西公子离开陌上了,你记得要好好休息,妆云会提早给你们安排好饭食的。”
“多谢妆云姑娘,这些日子,劳烦妆云姑娘为我们忙碌,云棠深感歉意。”云棠抱了抱拳,脸上带上了温和的笑,“妆云姑娘,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告诉我。”他心里还惦记着妆云的病情,很想再劝妆云看病,然又不想再次触犯她。
“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云公子什么也不必做。”妆云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返回了房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从那天起,便是这样了,她对西凛和云棠明显冷漠了很多。
漆黑的夜色,浓的化不掉的黑色,渲染着凄然清冷的气氛,挟带着一丝寒意的风陡然增急,卷起了无数梨花瓣,飘飘渺渺,若无若有。浓郁些的,便是那饭菜的香气,不断的从桌上碗碟里传出来。
妆云如她所说的那样,给云棠和西凛安备好了饭菜,非常的丰盛。饭菜刚刚上齐,火燕便不请自来了,嚷着要加入他们,还找她手下搬了两坛酒来。大漠的酒烈,大漠的酒坛,也自然不容小觑,足有南国的两倍多。打发走了那些送酒的手下,火燕瞅瞅桌子,又看看妆云,扬起了嘴角她轻轻笑着,她又笑嘻嘻的嚷开了,“哎,妆云姑娘,怎么没有我的碗筷呢?哎呀,妆云姑娘,这儿好歹也是我的地方啊。你便不打算留我喝一杯吗?”妆云还没有开口说话,火燕便又笑嘻嘻的说,“妆云姑娘,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会喝酒?”
妆云微微侧过头,夺魂摄魄的眼眸轻轻的瞟了火燕眼,她淡淡道,“妆云姑娘,你说的是,是我疏忽了,我还真应该给你践行。”妆云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提步离开了。很快,她便带了副碗筷回来,摆放在火燕面前,并给她倒好了酒。
这一场送行宴,妆云和云棠的话依旧说的非常少,倒是西凛和火燕非常投机。西凛自知他是个大酒鬼,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火燕的酒量丝毫不逊色。可谓是,酒逢知已千杯少。他们先是斗嘴,后是划拳,你来我往,喝酒如灌水。云棠默默的吃着菜,妆云厨艺很好,很普通的菜色经她做出来都异常的美味,这些饭菜里有道苦菜,吃起来格外的清爽可口,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着,有股子苦味慢慢的弥漫开来,再吞咽到腹里,满腹的清新爽快。没喝几口酒,云棠便不胜酒力了,那烈酒好似一团火焰,炽热的焚烧着他的心脏。妆云也喝了些酒,她面色沉静,丝毫看不出半点情绪,她优雅的举着酒杯,慢慢的饮着,尽显恬淡优雅的气质。她似是在慢慢的品味着,有好似那呛辣的酒到她口里,便变成了清水,没有了辛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