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非也!”西凛连忙摆手,“云公子似乎会吹箫,而锦公子你又琴艺不凡,何不与云公子合奏一曲?”
锦公子沉静地微笑,眼里的笑意却未削减,比起先前多了分淡淡的柔色,“要是让西公子失望了,在下的琴音不正,实在是难以献丑!”
云棠瞬间愕住,“我的琴音不正,无法传授于你!”琴音不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为何锦公子会说出和云妆同样的话。
云棠静静的看着景公子在月光下美好的侧影,流畅丰润如画,随意轻松如风,他忍不住开口问,“锦公子,在下请问你,何为琴音不正?”
月亮潜入云层。夜雾飘浮移动,空气中添加了一抹清冷。
锦公子咽下一口薄酒,挂着浅淡的笑容,轻声道,“琴音不正,实则是说为人的心不正!”他的目光深不可测,像穿透了几百年的时光从深处望下来。
云棠依旧有些懵懂,那夜云妆的琴音是那样的好听,天籁成绝,恍若是瑶池仙乐,云妆为何会认为自己的琴音是不正的?而锦公子又为何也如此认为呢?西凛淡淡一笑,并不多置言,“真是遗憾啊!”他说着,眼睛瞥向云棠,“云棠兄弟,你呢?”
云棠淡淡一笑带过,“在下也不好献丑!”不知为何,提起了箫,云棠便愈发有些想念云妆,心口便仿佛被重物所压,一股窒息抑郁之气无所遁形,只好一齐涌上心头,冲得本就混沌的思绪更加繁琐。他想着不禁又饮了一杯,烈酒,犹如一股火焰,炽热地焚烧着他的四肢,思想,直致将他的灵魂也一并燃尽…….
西凛见云棠神态,也不再多言,只端起了酒壶给他斟酒。自此,三人都不再多说什么了,互相斟酒,彼此敬酒,一直举杯到了夜半,说着些彼此心中有数然对外人却是云里雾里的话。
也不知灌了多少杯,云棠只觉得越来越冷,体温在一点点地流失,风吹在身上更是凉嗖嗖的像刀割一样;脸上却热热的有些发烧的迹象,身体也沉沉的酸软无力,甚至连脑袋也开始疼痛起来。
“云公子你醉了!”西凛好笑的看了云棠眼,又抬起眼盯着锦公子,似笑非笑的撇撇嘴角,“而锦公子则真是人不可貌相,要知道,在酒量上,我从未佩服过什么人,但是你的酒量好得实在让我这个酒鬼都吃惊!”
“呵呵。”锦公子微微一笑,表情淡静如月下零落入土的片片花瓣,“西公子也不遑多让,果真是个大酒鬼!”
“哈哈。那是,我最喜欢做酒鬼了,人生百年,孤苦飘零,难得梦一场,大醉方能大悟。”西凛叽里呱啦的一堆自己都不信的歪理,说完了,他又轻轻的勾起唇,“锦公子为人内敛素然,看上去清淡若水,虽然你一心想要掩藏起锐利,然我还是发觉了,公子身上有一种光芒,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光,火光!在下生平只觉得世间唯有两个人不普通,那就是家师,而你锦公子成了第三个人!”
“是吗?”锦公子依旧轻笑,“西公子真是抬举了,在下愧不敢当啊!”
“在下命小,怕事,不想引火烧身,但是……”西凛瞥了眼云棠,开了口,“受人恩惠定当涌泉相报,我有我不想为又不得不为的事!”
锦公子轻笑着,抬手拍了拍云棠的脸颊,柔声提醒他道,“云公子,夜里凉,你该回去休息了!”
“主子……”
锦公子微微怔了一下,西凛亦同时一怔,接着西凛对锦公子笑道,“我没想到,云棠兄弟还是个没断奶的孩子!”西凛瞅着同样淡笑的锦公子,目光冷敛,继续道,“不过,因为他,对云妆这个人,我真愈发的有兴趣了!”
“嗯!”锦公子颔了颔首,微微而笑,还是一如既往,看不出究竟是何深意的笑容。
“不过呢,锦公子,目前在下还是对你最有兴趣!”西凛睫毛轻轻的颤了一下,眸光也陡然微冷,“锦公子,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留下把柄,否则……呵呵,我这个人的好奇心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太重了!”
“是吗?”锦公子微微一笑,“在下尽量满足西公子的好奇心!”他眼眸默然一弯,垂落在了云棠身上,“云公子,夜太凉了,你会落下风寒的,你还是回屋吧,不要辜负了良辰……”西凛深深的凝视着锦公子,并不言语。
“云棠,你记住,不该你问的便永远不要问!”云妆在气过了之后,曾如此这般与他说的……
“是,主子。”云棠确信云妆已经气过了,然这一次云棠印象尤其深刻,难以忘怀。
云妆轻抚着云棠的额头,“云棠,你且跟主子来!”云妆把云棠带到了凤宫的落日崖,“云棠,还不快跪下!”云妆语气莫名的温柔而悲伤,还有一种复杂不清的情愫,“云棠,你要好好记着她!如果没有她的话便不会有你!”为什么没有云容主子便不会有我?难道这个坟墓里的人,是我的娘亲吗?云棠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而如今他在梦里迷糊地想着。自己和那个坟墓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将梦未梦中,云棠感觉有人在轻扶着自己,淡淡的香味,很温暖的触感,便好像自己每次受伤了,主子抱着自己的感觉,即便之前很痛很累,然而在在这一刻会觉得安心而踏实……
“主子……”云棠迷糊间居然真的看到了云妆,同样在月光里泛着银色微光、仿佛雪白的发丝,只是,不是面具……眼前的这张脸似乎有一些正常人该有的表情,然又那么的复杂和犹豫,这会是云妆吗?
“主子,云棠……”
“你主子对你真的便那么重要?”
“嗯,主子就是云棠的一切……”
“没想到,云棠兄弟,还是个没有断奶的小孩子!”
“主子?”
“好了,云棠,好好睡吧!”夜幕中嵌着无数的星星,多得好像要立刻掉下来,天空是那样地低,那样地近,还有一颗流星绽放出灿烂的烟花划过,在夜风中留下一抹澄澈得像是白昼的微光。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晨曦了,天空阴沉晦涩,黑厚的云团压抑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场打暴风雪即将来临似的。也不知是否醉酒的缘故,云棠闭上眼睛便很快的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没有感觉到半点醉酒的异样头痛,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他的床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云婉?”云棠几乎感觉全身都僵住了,窒息的感觉骤然充斥着他的所有,短暂的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连他的心跳声也失去了,“你怎么在这里?”
“小主子!”云婉害羞的捂着被子,“小主子,我,我……”她满面通红,羞怯的说不下去。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云棠确信,而且此刻绝不是梦。云棠虽然不通男女情事,但是,云妆曾或多或少给过他一些提示,目前来看,他很快便明白了自目前的处境!云棠立即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服,背对着床上的人,开了口,“云婉,这到底怎么回事?”云棠只记得自己和西凛以及锦公子喝酒,后来他莫名其妙的醉了,不过,他还清楚的记得他已经以内力把自己的酒逼出了,后来怎么还是醉了?
“这是……这是主子的命令!”云婉埋下头,低低开了口,“可也云婉自己来找小主子的,也是云婉勾引了小主子!”
“主子?”云棠握紧了拳头,“云婉,这真是主子的命令?还有,你难道便不为你自己着想吗?你可是个还没有嫁人姑娘……”为什么会是这样?主子,你这是为什么?
“凤宫的人绝对要服从主子的命令!小主子不必觉得这不好,这是云婉自愿的,云婉只是个奴婢……”云婉带着厌倦人生的似放弃又似安适的神情。
“够了,不要说了!”云棠第一次有了一腔怨气和怒气,主子,为什么你要如此?明明梦里的主子是那么的慈爱温柔,而一觉醒来,却这般的天翻地覆,云棠闭眼吸了口气,“云婉,我会娶你为妻的!”
“不可以的,小主子,主子说过,你要娶傅家的小姐!”云婉急急的道。
“够了!云婉,我只娶你,我会自己对主子说的,你不必管!”云棠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他又歉意的看了眼云婉,“我先出门转转,你穿好衣服起来吧!”云棠整理好衣服,甚至没有束发便出门而去,主子,云棠做出这等事来,你要云棠如何立于世间?
“小主子……”云婉几乎要哭出来,“对不起,小主子……”然最终还是只低头沉默,凤宫主子的命令是没人可以违;背的。
云妆被叫做“雪绝”,冰冷如雪,加上一身白色长衣,杀人从不沾血,便有了这个称号。而“云妆”这三个字就是江湖人的噩梦,“雪绝”云妆当年行走江湖,所向披靡,杀人无数,她想要谁半死,便一定会是五分,绝不会是四分或者六七分。而今,她二十九岁,可才这刚刚是一个开始……
“西兄弟,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喝了这么多,还没有醉!”云棠真想喝醉,但是昨夜几壶酒他便醉了,今天却是一坛酒下去还没有任何醉意,眼前依旧交错着云妆和云婉的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凛头疼地扶额头,“你没听说一句话吗,叫作愈想醉便会愈发清醒吗?哎,云棠兄弟,你究竟受什么打击了?是你家云婉跟人私奔了,还是云妆不要你了,和你断绝关系了?”云棠没有回话,只是猛力地灌酒。呃?难道被自己这张乌鸦嘴说中了不成?西凛还真有些好奇是什么,然他总算还有点自觉性,忍着没有问出口。直到云棠越灌越猛,西凛实在看不下了,便一把抢过云棠的酒杯,自个儿仰头猛灌了几大口,笑道,“如果只需一醉,便真能解你的千愁的话,我西凛愿意陪你醉死!好了,云棠兄弟,你有什么心事,莫闷着了,便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西凛真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自己什么是时候中了那死丫头的毒药,昏了头不成?呵呵。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远处楼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