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看了看他,眼睛翻了翻,便看向云棠,她眼眸中流转着一抹戏谑又邪恶的光芒,她笑嘻嘻的道,“云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多日不见,云公子什么时候迷上酗酒了?哎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酗酒可不是云公子你的风格啊。我记得西公子才是大酒鬼,云公子莫不是被西公子给带坏了,也物以类聚了?亦或是,云公子发生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所以借酒消愁了?云公子,你这么他不怕云主子不满吗?我记得,你可是很重视云主子的感受的。”云妆没有说话,只有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一下,眼里的杀意瞬时冷然。唐糖想说什么话然又说不了,只能干着急的张合着嘴巴。夏荷看了看云妆,她的神色变幻个不停,没有人能够知道她的脑袋里在一瞬间闪过多少念头,她挑起了嘴角,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她又拉高了嗓子,嚷嚷着道,“哎呀,云公子,你这真是借酒消愁啊,你便不担心愁更愁啊。”她的嗓子极其的柔软甜腻,便仿佛是春天里最温柔最旖旎的水精心调和成的蜜糖,并没有怎么的矫揉造作,也没有故意的扭捏,那是她音质本来便具有的特殊魅力,非常柔软动人的女声,这柔软甜腻中又带着几丝的沙哑,每个字音都好似落是在了人的心尖尖上,她这样的嗓音,再配上了她娇媚的调子,便构造了极其奇妙的魅力。她这声音里仿佛含着特殊麻药,凡是听到她声音的人,所有的骨头都会在第一时间里酥软了一半。
店里的人听到了,纷纷的把目光望向了夏荷,云棠也扭着头看了过去,他脑袋很昏昏沉沉的,如有千斤大的石头压在了上面,他费力的摇了摇脑袋,视线里的东西才慢慢的变得清楚些。然,便在这个时候,云妆已经带着唐糖往走廊深处走去,云棠只看到了一点白色,他再运目看去,便看到了夏荷。“夏荷姑娘?”看到夏荷,他空洞的眼神才有点了精神,脸上冷凝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恢复了点儿往日的风采,他转眼又看到了留在客栈外打点完车马才进来的春花,叫道,“春花姑娘。”
春花看到云棠,微微笑了笑,“春花见过云公子,云公子好久不见,可还好?”
这些日子来,云棠总忍不住想起以前那些事情,缠绕心头,堵在心口,让他日日消沉,夜夜难以入眠。因此,他便常常的借酒消愁,喝的酩酊大醉。然而,他越是这样,他越是会想起跟云妆发生的那种事情。他们怎么能够发现那种事情呢?不可以。他们这样简直便是乱伦,根本不符合道德伦理。可他们还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还不是一次,一次是他头脑不很清醒,还有一次,他头脑非常清醒,知道他怀里的人是云妆,他的主子,也知道他们这样做是不应该的,可他还是做了,并很主动的去占有她。云棠深深的感觉,他做了一件很罪恶,罪恶的他这辈子都不能够原谅的事情。云妆,傅染……还有锦公子,云棠感觉他真的是罪该万死极了,他竟然辜负三个很好的女人。他根本便没有什么资格得到锦公子的爱慕和垂怜,他也没有资格得到傅染的喜欢,他更是愧对云妆这么多年的恩情和关心。可是他又不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云棠扯了扯唇角,露出丝笑容,他看着春花道,“春花姑娘,锦公子,他还好吗?”
“多谢云公子的挂念,我们家公子很好。”春花微微点了一点头,她看着云棠的精神大不如在凤楼那段日子,他的眉宇间尽是浓的化不开的忧郁,这会儿的他,跟凤楼那会儿比起来,便俨如是两个人了。春花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她心里很惊恐,她不知道云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了这幅模样?她忍不住劝道,“云公子,不要在喝酒了。酒喝多了,会很伤身子的。云工工资,你还是早点儿回房休息吧。”
云棠点了点头,“多谢春花姑娘的关心!我再呆会儿,便会回房休息的。”云棠辞别了春花,又抱起了他的酒壶,他又倒了满杯子的酒,随即便仰起头来,一饮而尽。酒是什么滋味,他根本没有品味出来,他只是想喝醉,想喝醉。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酒喝得越多,他的人便愈发的清醒,心头的阴云便愈发的沉闷。最后,他干脆抄起了酒壶,扬起了脖子,咕咚咕咚的直往嘴里灌,桌上的酒菜没有吃过一口。琥珀色的烈酒,便如同一团熊熊的火焰,炽热的欢快的焚烧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脏,他的思想,他的理智,他的心绪,直到把他的灵魂也一起燃烧尽了……酒确实不是好东西,喝多了难受,可是酒喝多了,会上瘾的。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这么酗酒,他通宵都饮酒到天亮,他真的很希望能够一醉方休,什么事情都不想,什么事情也不想。可是酒喝的再多,云棠也只白白的增添了几分苦恼,心头那些忧郁还是无法排解开。这些复杂的情绪混杂一起,便变成了莫大的空虚和苦涩。
云妆和唐糖住了一间屋子,剩下的两间屋子便交给夏荷安排了,进屋后,云妆才解开了唐糖的穴道,唐糖的穴道一解开,便嚷嚷开了,“云姐姐,你干吗点我哑穴啊?云姐姐,那个人可是你徒弟啊?你怎么不跟他打招呼呢?他做错什么了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所以你才不跟他打招呼吗?”
云妆给唐糖倒了一杯热水:“糖糖,你要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叫我是云姐姐了。”
唐糖又鼓起了腮帮子,疑惑的唔了一声,“云姐姐,这是为什么啊?云姐姐,糖糖不懂,唐糖为什么不能够叫云姐姐啊?”
“唐糖,你不要问这个了。糖糖,你只要记住了,你听云姐姐的话便是了!”云妆点了点她鼓鼓的腮帮子,“这对云姐姐很重要的,你懂吗?”
唐糖认真想了下,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听云姐姐的。可是,云姐姐,我应该叫你是什么啊?”
“锦。”云妆望着窗外被夜色深深掩埋的风景,她黑色如墨玉的眼眸中慢慢的弥漫着一层黯淡的颜色。过了许久,她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这是央风的字。”
“锦?哦,我知道了,我要叫云姐姐是锦哥哥?”唐糖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她双眼里的光亮一闪一闪的,好似满载了明亮的星辰,“呵呵,云姐姐,我说的对吧?”
云妆微微点了一点头,“对。你很聪明。”她黑色眼瞳由黯然失色的恍惚慢慢的凝聚起来,陷入夜景的思绪也慢慢的收了回来,“糖糖,你一定要记住了,云姐姐在穿男子衣裳期间,你千万不能够叫我云姐姐。不可以忘记了,你知道吗?”唐糖认真点了点头,还拍了拍胸膛做保证。云妆微微笑了一笑,“糖糖,这一路上,你也很累了,你早点儿上床休息吧。”这家客栈虽是住满了客人,但并不怎么干净,天还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这屋子里有股子浓浓的潮气,随着从窗子灌进来的夜风流窜着。这对有洁癖的云妆来说,住在这屋子里,并不比睡在荒郊野外有多强。但,她不愿意唐糖跟着她受苦。
云妆带着唐糖洗漱完,便让唐糖上床睡觉了,她单手撑着脑袋坐在了桌子边上,看了会儿夜景,感觉目涩了,才轻轻的合上眼睛。没有过多久,她便慢慢的沉入了梦乡。
“一切自知,一切心知,月有盈缺,潮有涨落,浮浮沉沉方为太平。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执着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执着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
“云棠,为什么你非要出生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你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了,你还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云棠,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又对不起我什么!云棠,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云棠,为什么是你?我真希望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便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便可以什么都不恨了,也便不必如此为难。云棠,对不起!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恨我,云棠,你答应我,好不好?”
“我亲眼看着爹爹娘亲惨死在我面前,我眼睁睁的看着我最疼爱的弟弟死在我怀里,我只能够看着那么多人的痛苦的死去,那些茂盛的树木、那些娇艳的花草、连那条清澈的河水都变成了红色的……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够做,我什么也做不到……我恨我自己,一直都好恨好恨……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便还是要死?你来告诉我着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被杀?我爹爹娘那么恩爱,我弟弟那么乖巧。云棠,我恨你,我恨所有伤害我的家人的人。这么多年来,我很努力的挽留,却只能够一次次的失去,我从来都不曾得到过什么。我爹爹娘亲、我弟弟……还有姐姐、主子……我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死去,离开我,看着他们被人害死,看着他们死不瞑目。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我爹爹娘浑身是血的样子,听着我弟弟喊着,姐姐,我不想死……倘若杀了天下的人便可以换回他们来,我一定拼尽所有杀尽全天下人,可是便算我能够杀尽全天下的人,我的爹爹娘弟弟我姐姐主子我所有的亲人亦都回不来了。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们……我也做不到原谅,我什么也不想做到。我只恨我的无能。已经二十三年了,我的亲人死不瞑目已经二十三年了,为什么我还是如此的无能?我连个小甜儿都保护不了?云棠,你说,为什么小甜儿会受伤,她做错了什么事情?我明明才有了她这个家人,我发过誓的,我绝不容许自己再失去一次,我不准任何人来伤害小甜儿,我真的很疼她。然你那个好傅染还是残忍的伤害了她,小甜儿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啊。我知道,这些都该怪我,都怪我没有看好她,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回来的太迟了。云棠,我真的好恨我自己,我总是来不及,我总是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我在乎的那些人受苦,我只能够看着他们离我而去,而我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