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凛犹豫了好半晌,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他心里的怀疑,他还不能够肯定云妆会因云棠那么做,云妆太过高傲了,她根本不可能那么做的。他勾唇笑了笑,说道,“云兄弟,我便那么些仙血了,我都给你了。我没有剩下。云兄弟,我想请问你,如果这仙血只是个能救人治病的可能,你还愿意试试吗?”
云棠稍稍沉默,“西兄弟说得对,不管这仙血是不是真的,我都要试一试。”他深凝云妆的目光变得愈发的温软柔和,便如三月春水那般的温软,他眼底的纯净清澈化作了涟漪的水波,一圈又一圈的荡开了:“我想我不会放弃的,即使只有一点点的希望。我会尽快赶回凤宫,跟我家主子讨要这仙血的。”
西凛的印象中,云棠从来都不会去主动做事情,他事事都受着云妆的牵制,他于云妆向来都是言听计从,云妆叫他往东,他便绝不会往西。当初杨云婉的事情,他没有从云妆那里得到什么回应,还是他没有告诉他,西凛不得而知,然这一刻,西凛很清楚的看的云棠是真的下了决心。由此可见,这个锦公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并不轻。可是?西凛又犯起了愁,云妆是要他杀了锦公子,云棠这一回凤宫,只怕他没有杀死锦公子的事情会败露,云妆必然会很生气,云棠拿不到仙血回来救锦公子不说,还很可能与云妆发生冲突,以云妆惯有的狠绝毒辣,她不见得会因为云棠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便会心慈手软。西凛很是担忧,他一直很希望云棠能够跟云妆保持些距离,让云棠能够看清楚云妆的真面目,但是如果事情处理不当,只会害惨了云棠,甚至是害了更多的人。
“云兄弟,这件事情,你要多多小心,还有你要记住来了,千万不要再激怒你主子。”云妆太过可怕了,云棠可以不受她任意支配,但他绝对不能够有所任何反抗她。很简单,愈是高傲的人,愈是容不得别人反抗自己。西凛还不想现在便看到云棠与云妆反目。
云棠微微点了一点头,道,“谢谢,西兄弟的提醒,我不会让我家主子生气的。”云棠想以他的诚心打动云妆,求云妆给他仙血,其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多想。
“那好,云兄弟,我们便分头行事吧。我来调查凤凰香的下落,我会尽量找到它。在这期间,云兄弟,你便好好的照顾锦公子吧。”西凛说我了,便腾地站了起来了,他伸了伸懒腰,道,“云兄弟,我们只有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这段时间看着挺长的,可是,如果我们在这四十九里没有找这凤凰香和仙血,那锦公子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云棠脸色顿时变得凝重,他坚定的道:“不会的,西兄弟,我一定会找到仙血的,锦公子不会死。”他绝不会让她便这么死去的。
西凛微微点了一点头,他拍拍云棠的肩膀,又道,“云兄弟,你最好带着锦公子一起回凤宫,还有,你要记住了,锦公子口中的药丸绝对不能够掉出来,你务必要注意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会多给你准备几颗药丸子的。云兄弟,你可以喂锦公子吃点儿食。他应该很难能吃得下,因此,云兄弟,锦公子便需要你的内力来续命。”西凛一面说着,一年掏出个白色小瓶子递给了云棠,“云兄弟,你记住了,每天早晚给锦公子运功两个时辰,在运功期间不可以有任何间断。
“嗯,多谢西兄弟,我会谨记在心的。”云棠微微点了一点头,将小瓶子仔细的装在了身上,他想了想,又说道,“西兄弟,我想了想,我认为还是应该把锦公子的事情告诉春花夏荷姑娘她们,免得她们再担心难过。”
“云兄弟,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告诉春花夏荷她们,让她们都以为锦公子死了是最好不过的。”西凛露出了满脸苦恼的表情,他很认真地道,“云兄弟,你应该知道的,江湖上想要杀锦公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果让那些人知道锦公子还没有死,我想,你便很难能够带着锦公子平安的回到凤宫了。”
云棠承认西凛说的话很有道理,他认真思索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夏荷春花姑娘,她们跟随锦公子已久,她们感情很深厚,她们现在认为锦公子死了,她们很伤心的。”
西凛捡起他扔在地上的断扇,断裂的扇子往中间一合,便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云兄弟,说你单纯,你还真是单纯。云兄弟,要想瞒过全天下人,那便必须先瞒过自己人。”他的表情始终淡然平静的犹如皎月下随风零落入土的片片花瓣儿,他沉着声音说道,“云兄弟,我还是认为,在你平安回到凤宫之前,你都不能够让任何人包括春花夏荷姑娘她们知道锦公子还没有死。她们一时的难过总比失去锦公子的性命好啊。”云棠皱着眉头稍作思量,他决定听从西凛的话,他微微点了一点头。但西凛并不认为他真会这么的听话。在他看来,云棠看似非常单纯,实际上,他才是最深沉最深不可测的那个,他的城府很可能超过锦公子与云妆。西凛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将锋芒隐藏的如此这般的滴水不漏的,或许,这便是云棠的特质。云棠明明拥有俊美非凡的容貌,然他从来不会被人一眼便注意到,他便好似是一滴水,能够随时融入任何人群任何地方。他被种种凡尘俗事所牵绊,又清贵独立,有着他的见解。有些事情,有些话,他不说,然不代表他没有想到。西凛这些年来,没有法子看透的人除了黑白鬼头及云妆,便是这个云棠了。他和云棠相处的时间愈长,他愈是从心底里想要了解云棠是个什么样子人,他愈发是想要了解云棠,他愈是发现云棠好似是个模糊不清、难以捉摸的影子。西凛在心里叹了口气,“云兄弟,我去想法子帮你准备点儿东西,你在这里好好看着锦公子,莫让人碰到他。我回来后,会给他取针的。”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便纵身跳上了树枝,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云棠低垂着头,静静的看着云妆,此刻的她宛若是沉睡中的公主。想到她有可能会沉睡不醒,他的心中便弥漫起了无尽的忧伤,他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了些浮光掠影般的回忆片段,最后他的记忆定格在了陌上。他们有过不愉的时光,有过愉快的时光,他曾因能够认识他,感到幸运,也曾因能够拥有他这个朋友感到欣喜。安尔,他和他,仿佛两条直线,相交过后,依旧是站在彼此对面的人。
云棠想到这里,不禁微微一叹,看着云妆优美的脸,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刺骨的冰凉,让他心里一抽,他不禁又有些自责,他答应了要好好保护他的,可他没有做到他承诺的不许,还连累他受伤了。雪妆,你要好起来,你不可以有事情,我不想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云棠喃喃低语着,他心口忽然有一种撕裂的疼痛,他的全身犹如掉入了冰窟,那样的恶寒。喉咙一甜,他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他的神智随即变得模糊,依稀中有个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耳畔慢慢徘徊着,如同上好的美酒晕染的夜色。
月色微凉,落地成霜,暗香萦绕,沁人心脾,有什么东西在很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面颊,丝丝凉凉的。云棠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是什么人,然他的眼皮沉重的好似黏在一起似地,过了好会儿,他才勉强睁开了眼睛。他似乎睡了许久,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然让他惊奇的是,他居然躺在云妆的怀里,她正紧紧的抱着他,略粗糙的手还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面颊。尽管他看不清云妆的容貌,但他就是感觉云妆是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宛若月神般的神圣。云妆慢慢的开了口,“云棠,你没有事情了。”
“小主子,我没有事情了,您还疼吗?有没有事情?”云棠急急的问了这么一句。
云妆咬住唇,很微弱的咳嗽了两声,“没事了,我已经没有事情了。”
云棠微微点了一点头,他总算可以放下心了,他睁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妆,生怕会错过了她的什么表情。云妆似乎是笑了,他看不太清,只是他心里有种感觉她是笑了,可是,他的心又紧了紧,“小主子,您怎么哭了呢?你还疼吗?小主子,你告诉云棠,云棠该怎么做,你才能不疼呢?”真的好没用啊,他总是帮不了小主子。
云妆又笑了下,“我没有哭,云棠,这不是泪水,这是水,真的,我刚刚不小心碰洒了水。”云棠皱了皱眉头,可是,如果真的是水的话,为什么落在他口中会有些涩涩的咸味。“云棠,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活了很久,还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云棠,我真的累了。”
云棠不懂云妆怎么会说她才发现她活了这么久,只听她说她真的累了,便安慰道,“小主子,你累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云妆缓缓的摇了摇头,她深思了许久,才说道,“可是我睡不着。云棠,这样好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云棠点了一点头,“好的,小主子。”他很喜欢听主子说故事,任何故事都好,只要是云妆说的。
云妆抱着云棠的头,让云棠弱小的身躯紧紧的靠在她的怀里,把他的小脸搁在她瘦弱的肩头,云妆说的很慢很慢,她似乎在回味什么。她慢吞吞的道,“云棠,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有个无比美貌的男子,他的美貌倾城倾国,可以让任何女人都向他心甘情愿的甘拜下风,但是,他很冷很冷傲慢,他可以摧毁他想要摧毁的任何东西……”云妆说的故事很长,长得云棠都记不住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了,只记得云妆慢悠悠的说,“生生孤独,求不得,不可得,得不到,此生此世,世世不休。便是我对你最好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