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妆被他紧搂在怀里,紧的她有些不适应,然她并没有挣扎,她第垂着眼眸,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如同扇子般盖住了她眸中的情绪,她优美的唇角扯出了轻笑:“嗯,你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好舒服。嗯,你的怀抱,好像我爹爹的。还有,你的心跳真好听,比曲子还要好听呢。”嗒嗒嗒的,欲断又连的,便如同那飘渺无依的轻云在空旷天空中慢慢漂浮着,那么的凄怆沉痛,那么的委婉动人,充满了哀婉绵长的旋律,仿佛能够将人的心溶化成了泪水……
“雪妆?”云棠想不明白云妆为什么会答非所问呢?她很显然没有听他说话。云棠感觉他的心越来越疼了,雪妆想要忘记他,那便如同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关于他云棠这个人的半点痕迹。她忘记了他,或许,她便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雪妆,只要你好,我为什么都可以了。”
“啊?”雪妆似是震惊了一下,她一把推开了云棠,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眯着眼睛,很仔细的打量着云棠。不知道怎么回事情,她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冷,她微微颤搐的唇角轻轻抿了抿,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雪妆?你说,你为什么会知道雪妆这个名字?什么人告诉你的?”
“这是你告诉我的啊。雪妆,你都忘记了吗?”云棠被雪妆冷漠的目光刺疼了,他讷讷的问道,“雪妆,这不是你的真名吗?有什么问题吗?”他的声音中有着连他都能够很明显察觉到的苦涩和紧张。
雪妆打量了云棠许久,她眼神愈发的冷厉,完全不似锦公子那般的高深莫测,也没有了往日的忧愁。过了许久,雪妆才摇了一摇头,“不好意思,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至于,雪妆这个名字,并不是我的名字。我连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都不知道。”她脸上有几分深沉,然还有份孩童般的天真。
云棠惊了下,难道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醒了?如果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她这是失忆了吗?怎么这样呢?云棠思忖了下,他又问道,“雪妆,你还记得夏荷,春花,还有小甜儿吗?你还记得吗?”即便她是不记得他了,那其他人呢?她还记得吗?
雪妆看着他,沉默不语,她似是经过了许久的思考,“夏荷,春花,小甜儿?公子,她们这些什么人啊,我怎么不知道啊?”她很纳闷的皱了皱眉头,又说道,“不过啊,弹琴,我倒还是会些。”雪妆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似是春日里摇曳的兰草。她转了转眼珠子,她目光扫过了云棠腰间的长萧,顿时流露出几分惊喜,她便笑着道,“公子,你会吹箫吗?”
“我略会点儿。”云棠不禁皱紧了眉,似乎有薄薄的雾气在他的眼前,然而他的心中却有什么东西慢吞吞的回旋出了一片清明。她还记得她会弹琴,却偏偏不记得他了,也不记得陪伴她左右的夏荷、春花与她最心疼的小甜儿。可是,她人看起来非常的清醒,完全不是有病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呢?为什么会与西凛说的不一样呢?
雪妆微微一笑,她似乎想起了很美好的往事,“公子,你知道吗?我爹爹也会吹箫,我爹爹还吹得很好听。我娘亲、我弟弟还有我都很喜欢听。”她在云棠面前,一个很翩然的回旋,便轻松无比的拿到了云棠的长萧。
云棠心中微微一惊,云妆送给他的长萧,雪妆是如何拿去的?她居然能这么快?他怎么完全都没有注意到呢?他心中登时很紧张道,“雪妆,请你把这箫还给我吧。这箫于我很重要的。”
“这支箫,真像我爹爹的那支长萧。”雪妆很困惑的抚摸着箫,她全然忽略了云棠的紧张与焦急,她自顾自的喃喃低语道,“嗯,真的好像我爹爹那支啊,只是……”雪妆忽然将箫放在她的唇下,她纤白的玉指轻轻的扣着长萧,丝丝箫音便她的唇指下婉婉漾开。
云棠听着她吹的曲儿,不由的怔了一怔,雪妆吹的这曲儿,居然是《凤求凰》,只是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的《凤求凰》不沾丝毫的凡尘,优美的恍若天外仙音。可惜,雪妆只吹了小段,便突然停了下来,她垂下了眼眸,很仔细的抚摸着箫,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箫尾上。她凝着箫尾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她才抬起了头,重新望向云棠,很疑惑地道,“公子,这支长萧上怎么还会刻着个‘云’字呢?”
“‘云’字?”云棠微微怔了一怔,他还从来没有发现箫尾有云字这一点,雪妆看他满脸的茫然,她便将长萧递到了他面前,给了他看。云棠伸手握住长萧,他果然在这箫上发现了个极小的云字。这支长萧本来便很单薄,这个云字又不是很大,还刻在箫的最尾端上,一般是不会有人发现的。云棠思索了会儿,“我不知道,这可能是我家主子刻得吧,因为我家主子的名字中有个“云”字。我想,应该是她刻的吧。”云妆还在这箫上刻字,云棠愈发的感觉这支箫无比的珍贵,他便更想要拿回来。可他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箫便再一次被雪妆抢走了。
“是吗?这样啊?我爹爹那支箫上也刻着字。你这箫上刻字的位置,与我爹爹那支的差不多呢。”雪妆笑吟吟的说道,她眼眸中漾着暖春般的明媚光芒,“哎,公子,你主子叫什么名字?”
云棠有些迟疑,他垂了垂眼,说道,“雪妆,我家主子的名字,岂是我能够随口说的?我很抱歉。”
雪妆淡淡笑了一笑,几缕耀眼的波光微微闪动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被纤长浓密的睫毛给盖住了,“没什么的,你不需要说抱歉。我只是感觉我与你主子很有缘。”雪妆眯眼瞅着云棠,她犀利的眼神让云棠有种被审视的感觉,他很不自在。过了许久,雪妆脸上才漾起了一抹微笑,她睨着他,淡淡的问道,“公子,那你叫什么?这个,你总可以说了吧。”她语气温柔的仿佛长辈对晚辈一样。
“雪妆,我叫云棠。”想到她真的忘记了他,云棠心里涨潮般涌起一阵阵的苦涩,然他的脸上还是只有想要拿回长箫的焦急与担忧,“雪妆,请你把长箫还给我吧。”
“你不可以叫我雪妆。”雪妆很认真的道,“我姓妆,你便叫我妆姑姑吧。”
云棠黯然的低下了头,是我疏忽了,雪妆,你早便说过,我不能够叫你雪妆的。雪妆,“对不起。”云棠失落之余,他还有点儿惊讶,锦公子现在是女子,瞧她的外貌才不过十六七岁,与他的年纪差不多,但她怎么还要他叫她是“妆姑姑”呢?
“你说姓妆?”云棠忽然想起了在凰镇时,锦公子曾经说他不是央锦,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往深处想。那“妆”才是她真正的姓氏吗?可是雪妆还是锦公子亲口说的。如果雪妆不是她的真名,那么,她的真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云棠眼神微微荡了荡,化作了丝丝轻柔,“云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雪妆抬起了头,正好撞进了他温柔如水的眼神里,带着冬日晌午阳暖阳的味道,那温暖的能够将她整个人融化,她心跳蓦然加速,在寂静空旷的空间中很是鲜明的回响着,她轻轻的点了一点头,“我说过了,我与你家主子很有缘,我叫妆云,我和你家主子名字里都有个‘云’子。我看这样好了,你叫我妆姑姑吧,反正你不会吃亏的。”她眨了眨眼睛,那双水眸子湿湿亮亮的,还含着几丝晶亮剔透的流光,宛如两朵正在极快流转的漩涡,瞬间便吸走了外界所有光芒。垂落在她秀美额头的几缕乌黑色的发丝,攀附着风的轨道微微的飘着,随即又轻轻的滑落了下来,划过皎洁的月光,带起了丝丝痒意。
云棠再次怔了一怔,她和他家主子的字一样?“妆云?”他还记得,在陌上那会儿,也有个妆云。他重新打量起了眼前人的容貌,她额头上并没有花烙,还有,她的嗓音与陌上那个妆云并不一样,也不同于锦公子的嗓音。不过,要仔细追究的话,便会发现她的容貌并不见得会与那个总是拿着轻纱掩面的妆云完全一样,只能说有些微微的神似。
“你当初在陌上那会儿为什么骗我?”云棠很激动的问了这么一句。为什么,雪妆,你还没有死,你明明便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还要狠心的装死呢?你还要弄座孤坟出来骗我呢?雪妆,明明是你救了我,可你怎么什么都不说呢?雪妆,我云棠何德何能啊,值的你如此这般的付出呢?雪妆,我不仅没有完成当初答应要保护你的承诺,我还欠下了你无数情债。
“你说什么啊?我骗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妆云很不以为然的勾唇笑了笑,她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你啊,你还真是好笑,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你,我又何以骗你呢?”
在妆云惊奇的目光中,云棠本来快要爆发出来的怒气忽然便转成了微笑,那笑容如沐春风,那么的柔美动人。他虽然不知道妆云这样做的原因,但他从心里相信,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云棠抿了抿唇,“妆云,好,你叫妆云。可是,妆云,以后,你应该不会再变了吧?”他脸上还漾着清淡的笑。
妆云目光茫然的望着云棠的眼眸,她微微点了一点头,“对,我不会再变了。我本来便叫妆云。”
云棠慢慢点了一点头,他的眉眼轻轻流转,盈着淡淡柔和的波光,“妆云,那我可以叫你云儿吗?”他注视妆云的目光变得愈发的温暖柔和,仿佛是春天里最柔软最粘稠的水,一波又波的漾向了妆云。云妆与妆云的云都是同样的字,说来还真是很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