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值得。”妆云不做思索的道,她的声音非常的冷漠无情,道:“我又算什么东西?对于央衿而言,这些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比不的雪,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分得雪在央衿心目中的地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央衿去和雪团聚,而我做为央衿的女儿,自然不会牵绊他,我很清楚他心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因此,我才送想要他一程。央衿曾经说过,他这一生,不能够不爱雪,不论雪是什么人呢,有着怎么的背景,只要这个人是雪便足够了,不管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如何看待他央衿的,他都想要与她在一起。不管雪是生老病死,不论以后的生活贫穷还是富贵,也不管雪是人是妖是魔是邪,他央衿这一生都只想要雪一人。央衿说的这些,他都做到了,十年生死茫茫,生死不离的相守,即便是只能换来一死,他依旧是毫无怨言的。经过了千般玩伴困难,央衿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雪,他对雪许下承诺,这辈子他们生要同衾死要同穴。雪生,他便生,雪老,他便守,雪死,他央锦便生死相许。雪已死,而他留在这个孤苦冷漠的世间已经有二十多年了,这些年来,他忘记了所有,忘记了他的女儿,然他还是忘不了雪,这个他拿生命深深爱着的女人。央衿是这个世界上最痴情的人,他与雪的感情,你,你是不会懂的。云棠,你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你什么事情都不懂。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央衿心意的人,便只有我人,我清楚,这个世间,有雪的央衿,才是央衿,没有雪,便不会再有央衿。”
云棠从央锦的琴音中能够很明确的感觉出央衿的深情,只是妆云刚刚说的央衿的付出,云棠很清楚,他绝对不会给傅染做到。或许妆云是对的,不能够与所爱的人同生,那确实还不如与所爱的人一同死去呢。这天下之大,可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也心甘情愿的这样做?云棠不由的沉思,他脑海闪过了一抹很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影子。云棠心顿时揪了起来,好像是被冷冰给冻结封住了,他脸色变得僵硬,过了好半晌,他才找回了声音,讷讷的道,“雪老人如此情意,着实让人自愧不如?”
“哈哈哈。”妆云听了云棠这话,仰头大笑起来,她笑的前俯后仰的,她似乎然听到了非常非常好笑的笑话,“云棠,你还真是不自量力,你算什么东西啊?你什么地方能够配与我爹爹相提并论了?云棠啊,你不配啊。你这是在侮辱我爹爹。云棠,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男子千千万万,然没有一个人能够配得上与央衿想比,而你,云棠算什么东西,你更是不配。”一个寡情寡义忘恩负义的男人与诡计多端卑鄙下流女人的孽种,还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来谈情说爱呢?又如何配得与我爹爹相比呢?云棠,你与你那爹爹洛棠连与我爹爹相提并论,你们都不配。妆云冷冷的望着云棠,她那厌恶的目光好似在瞅着世间最卑微最丑陋最肮脏的东西,这样锐利如刀的目光让云棠非常不舒服,却又无处可以遁藏,“云棠,我说你,你自以为是,不自量力,你还真如此。你感觉,你什么地方配与我爹爹比,你痴情吗?还是专一啊?云棠啊,你这种妄自菲薄自视甚高的人,如何配的上与我爹相比呢?你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爹爹。咳咳咳咳……”
妆云剧烈的咳嗽了好几下,风卷她雪白衣角,哗哗哗的响着。她擦掉了唇上的鲜血,那猩红夺目在她白皙的手心宛若盛开的红梅,妆云转过身,她不再看云棠,小白还伏在央衿脸庞“呜呜呜”悲啼着,妆云垂下了眼睛,小锦,你能理解姐姐吗、你是可以理解姐姐吧,娘亲爹爹他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他们想了对方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么多年。姐姐不能够挽回娘亲的命,便只能够送爹爹去见娘亲,让他们团聚,在一起。“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小锦,有娘亲,才有爹爹,爹爹才会快乐,才会幸福。没有娘亲的爹爹,并不完整,也不快乐,他还不如行尸走肉,小锦,你不要难过了,你要开心,来,你与姐姐一起送爹爹吧……
云棠没有法子来反驳妆云的话,他承认他确实做不到央衿这般痴情,一如妆云说的,他根本便不配与央衿相比。因此心中悔恨纠结,其实,他曾想过拥有这样的爱情,与一人相亲相爱,白首不相离,然后来发现的那些事情,根本便不容他这样想。望着妆云,云棠忽然有种错觉,那雪花似的白色影子随时能够被风卷走不见,“云儿,云儿。”他忍不住唤道,妆云没有回应他,他心里不禁有股子惶恐涌了上来,还是一种巨大的酸楚。“云儿。”
云棠一把抱住妆云,将她紧紧搂在胸前,想这样便不能够让她消失一样,“云儿,你难过的话,你便哭出来吧。”云棠语气若春水般温柔,然又带着隐隐的不安,云棠把脸深深埋在妆云发间,那幽然暗香,让他只感觉非常的安然,然又非常的悲伤。
妆云微微的扯了扯唇角,“云棠,你真可笑,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哭?我爹爹娘亲终于团聚了,我高兴都来不及,我为什么还要难过,还有哭呢?”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忧郁悲凉。这悲凉是难以察觉的的,它几乎全被那抹苦笑盖住了。
“那你自己呢?”云棠看着她,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里来来回回的游荡,把那种难过的感受传向了他四肢百骸,想要冲破界限爆发出来,却又无能为力,“云儿,你很爱你的爹爹娘亲,不是吗?云儿,你如此深爱着你的家人,你这会儿却亲手杀了你爹爹。云儿,你真的便一点不感到难过吗?”他还记得小甜儿被傅染打伤时,她失控到伤心欲绝的样子。
妆云一把打开云棠的手,抬起头,望着云棠担忧的眼睛,她勾唇冷笑了几下,她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哭啊?她才不难过呢。她才不想哭呢。她睨着云棠,眼神那么的锐利,她冷冷的道,“云棠,你最好不要以你的想法是来看待我,纵然我恨老天爷待我如此不公,恨我所在意的那些人一个又一个个弃我而去,然我这会儿一点都不感到难过,爹爹能够死在我的手里,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我能够成全爹爹娘亲,我能够让他们在一起,那便是最好最好的孝道。”
“对不起,云儿,是我想太多了。”云棠再一次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的双手攥得很紧很紧,指骨都开始发疼了,他眼睛里露出了如同困兽般的光芒。
妆云走到央衿面前,她望了眼已经停止悲啼的小白,她弯腰抚摸着那被央衿鲜血染红了的琴弦,她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中,再也找不到什么痛苦,只有几丝浅淡的笑意,徐徐的泛了出来,她喃喃道,“爹爹,云儿会给你报仇的,他们欠娘亲的,欠你的,欠小锦的,欠我们雪氏族人的,欠云儿的,云儿都要跟他们一一讨回来。云儿以雪家最后一名族人雪妆的名义发誓,云儿绝对可以做到这些,爹爹,娘亲,小锦,你们都放心吧。云儿不会再受任何的人欺凌的。二十三年了,这么久了啊。可那些人又一次欺来,他们三万大军也好,十万大军也罢,云儿都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人活着离开凰镇,云儿要让他们给所有人殉葬。”妆云丢下这么一句话,她抓起那把琴,使力的捏碎,只留下一根琴弦,“爱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唯恨无垠。”
高台上寂静无声,桃花乍起还落,随风风起落,不停地在妆云周围四下打转儿。“嗖嗖嗖。”三道冷厉的巨响,那原本平坦石面上忽然射出了八道疾如闪电的冷冽寒芒,自石面上叟的射了出来,直直的刺向了妆云要穴,云棠心里一惊,他下意识想扑上前,然被那几道寒给芒挡了回来,冷光寒芒中的妆云依然静静的伫立,只有衣袖猛然一挥,一道凌厉的冷风,形成了破空阵势,将那八道如刀如炬的寒芒给悉数挡了回去。
那些寒芒消失后,石面上瞬间生出非常嫩绿的枝桠,转瞬间那些枝桠便长大了,枝桠的顶端绽放出了雪白花蕾,花蕾极其的纯白,仰面向天,那些花瓣,晶莹如玉,流光溢彩的,枝桠肆意横生,花蕾齐齐绽放,空寂的高台恍若花园,如玉的花朵点亮了广袤无垠的夜空,花瓣一瓣又一的瓣,徐徐的坠落下来,落在了茫茫大地上,如雪花瞬间便融化了,融化的瞬间,再出了新花,如此这般,反反复复,天空渐渐亮起。
“啦啦啦啦啦啦……”婉转的乐曲从四面八方飘来,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沉寂,又充满淹没万物的悲凉。花瓣生出,坠落,消失,生出,坠落,一生一死间,妆云宛若花神,那么的清丽脱俗,她美得出尘脱俗,风姿楚楚。满目皆白,云棠想拉回妆云,然四飞白色,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是祭仙曲?”
妆云直视前方,她深邃如海的眼神流转着莫名的情绪,脸上也变得无比凝重,“好,那我便让这些人见识什么才是凤杀阵。”她忽然飞身跃至云棠面前,云棠尚且来不及反应,妆云便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冰冷的唇充满了掠夺性地吻上了他。不过,这还不能够称作“吻”,她直接咬住了云棠的唇,血味蔓延同时,她那带着暗香的舌滑入了云棠口中,满天白花,迷离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