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未婚夫来了……
两抹人影飞出了傅家,落在了傅家附近的树林里,蒙面女子忽然停下来,转过头来呵斥道,“出来,什么人?”锦公子不急不慢的抬抬手,嘴角勾起一抹淡如菊花的轻笑,带着无法拒绝的温和与高贵,那双望不到底的眸子里依稀可见雨后初晴时的水光潋滟,他笑着开了口,“云公子,明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跑到这里了?”
“锦公子,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出现在傅家?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吗?”云棠握着剑飞身站在了一棵树枝上,树影重重的遮住了云棠的身形,只有一双清亮的眼眸在苍茫的夜里紧紧锁着锦公子,“你这次来又想要做什么?”
锦公子朗朗一笑,缓缓地开了口,“我来破坏你的婚事,怎么样?你会生气骂?”他背着双手,那么简简单单地站着,却灌灌如春月,淡淡似秋雨,他的眸子很清亮,定定地盯着前方,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眼,看着云棠,荡漾着春潋滟的光泽,“云公子,看来姐姐还没教过你,对待敌人千万不可仁慈,必须先除之,才能后快。”
“既然如意,那为什么你还不出手?”云棠顿时眸光冷了些,明亮的双眼仿佛两把利剑,光华毕现,被他所注视的人便感觉连心底也被照了个透透彻彻一般,“锦公子,你究竟是何人,到底是不是锦公子?”
“呵呵……”锦公子微微垂下头闷笑,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自然的散落着,发丝轻柔的随着依旧带着些许寒意的风舞动着。突然,他猛地从树上飞落,一袭白衣微微飞掀,他似乎要愉悦地乘风而去。
蒙面黑衣女子忽地惊叫了一下,“公子!”然女子并没有跟着锦公子一同落下。
“这一点和你无关!”锦公子飘然落地,依旧背着双手,一抹淡淡的哀伤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逝,他的眼睫密密地扑在眼睑下,更将面容衬得异常苍白,甚至是脆弱。他依旧闲淡若云的开了口,“我觉得,云公子,你应该问的有必要的问应该不是这一点。”
“解药。”云棠的话十分简洁,锦公子嘴角微微上扬,他抬眼看着云棠,那眼波仿佛是落在梅花上的细雪,轻轻的一下呼吸都会让它粉碎,只能秉住气凝望那么一下,脆弱到极致却也优美到极致,微翘的红唇仿佛在嘲弄着这个世间的一切……云棠被他看的很不舒服,只得别开眼,温和的开了口,“锦公子,你能不能交出解药来?那些因你而沉睡不醒的人,都跟你无冤无仇的。何苦要害他们,甚至他们的家人呢?”
锦公子定定看着他,他的眼睛,从来都是如此清澈,那里面,从头到尾透出的,却是冷冷的光芒,就如同深藏在地底的水晶,就算是重见天日,依旧向四周发散着冰冷的,“云公子,你还真是处世未深,你要知道,江湖从来都不在乎冤仇。而且,你既然知道这是我做的,我又怎么能教出解药?”锦公子抬头仰面对着云棠,优美的唇角勾勒出了若有若无的弧线,清淡地笑着开口,“云公子,你,要我怎么说你呢,你还是天真的可爱呢。”他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自信从容沉稳集于一身,就算在微笑时,也能让人感觉到他那内敛的气势。
云棠闻言脸上莫名的微热,有那耳根的微热,同样的久久不散。不过幸好亦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他微微敛了敛面色,声音微冷,“锦公子。你当真不交出解药吗?”
锦公子望着云棠,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好似是在思考什么,很久才慢慢的开了口,“可以交出。不过,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什么条件?”云棠能看得出锦公子不是诚心的,然还是忍不住问了。
锦公子笑了笑,垂下了长眼睫,可即使垂眸,也抵挡不住此刻他那眼波中的波澜,只是那么一刹那的犹豫,他又重新抬起了头,继续说道,“我要一个人。”锦公子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向云棠,一字一顿然吐字十分清楚的开了口,“如果,我,要,你!”
“锦公子,请你不要玩笑!”云棠早有会失望的准备,被锦公子这么捉弄还是有一种恼怒感。
“我没有开玩笑!”锦公子正色,眼眸射出灼人火光,勾着笑意的唇无声扬起,“云棠,很简单,我只要你明天不能成亲!”
云棠微微一愣,他曾多少次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那里曾经蕴涵着恼怒,狡猾,依赖,忧郁,悲伤,自信。却从未像这一刻一样,那双眼睛现在却透着一种他无法读解的感情。他胸中的怒意悄悄淡褪在这双眼睛里,心恍若被人狠掐了一下,疼得快要跳了出来。酸涩交加又微微地泛着丝丝奇妙的滋味。“为什么?我不明白,锦公子,这么做对你会有什么好处?”云棠已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迫使自己去接受了这件婚事,倘若明天的婚事真的是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岔子,对傅家和凤宫以及云妆都将会非常的不利。
高高的夜空,没有候鸟,风稀云薄的苍穹,放佛这么轻轻一碰,便会破裂。“因为,我……”锦公子移开视线,他似乎有些不敢看云棠,眼眸闪烁着冷漠的光泽,“其实,云公子,因为我也不想这样。”他话音未落,忽然便如同一只灵巧的鸟儿一样飞回到了树上,如烟轻柔和煦的轻风滑过他的发间,风中飘来了淡淡清香,他微微垂眸,望着地上的云棠,嘴角边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声音也变得有些僵硬,不再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喃喃地说:“云棠,我只说一次,你最好不要娶傅染。否则,你会后悔的。”锦公子心口疼得厉害,气血奔腾,一阵阵的腥甜,压制不住地翻滚,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喉间有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溅到了手心里。他紧紧咬着牙关,然血液还是遏制不住从他的口中溢了出来,然因为有重重树影遮挡着,云棠不可能一下子看到,锦公子对黑衣女子沉声命令开了口,“不要管我。你快走!”
黑衣女子惊慌地挣扎,慌忙地、不着痕迹地擦拭着他嘴边的鲜血,“公子,我带你走。”她拉起锦公子飞出了树林。点点星光逐渐暗淡了下去,天空中远远地浮着几缕烟气,凝顿成云。夜雾飘浮移动,夜色平添了一抹清冷,锦公子只觉得越来越冷,体温在一点点地流失,风吹在脸上更是凉嗖嗖的,身体愈发沉沉的酸软,甚至连脑袋也变得昏沉起来。终于体力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坠地扶住了树,却无力支持,缓缓朝一旁倒去。他单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胸口,努力压抑着胸口那翻腾的灼烫之气,那气息却翻腾得愈发的厉害。奔腾的鲜血仿佛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一般,不断从口中溢出。“啊。”黑衣女子吓一跳惊,忙冲了上去,扶住了那软弱无力的身躯,“公子,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如墨的夜慢慢吞噬掉整个天空,几缕银白掠过幽深的黑幕,洒在树林,凝成了霜,映得人心里居然有种莫名苍凉感。他努力地擦拭着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怎知越急切越是擦不干净,他努力撑起愈发沉重的眼睑,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唯有黑曜的眸子莹莹发亮,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我触犯了她的禁忌。呵,瞒不住了。她已经察觉到了,马上要出来了。你不要管我,你先走!如果我明天不能出现,你们便依旧按计划行事!”
“是,公子。你多保重。”黑影狠下心迅速跑开了,眨眼便消失在黑夜中。白色的身影映着银色的月光,皎洁而凄绝,一大口血终于喷出,打湿了垂落的发丝,寒意也从足底一丝一丝渗上来,他整个人如同被置于深井,石壁上爬满了青苔,黑水漫到他的胸口,颈部,窒息的张口,水沿着口腔滑落体内,比冰刀更锐利的疼痛。他轻轻仰首,眸光划出一道浓烈却不强烈的弧线,如春夜残梅,刹那芳华,转瞬即逝,“你真要这样做吗?”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心中如重重的受了一击,沉沉密密的痛,像是冰封已久的湖面在烈日下裂开了无数条细碎的冰纹,那样无止尽的裂开去,斑驳难抑。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此时的他好似树木在黑夜中形成的黑色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里,是那么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漆黑。他的唇角僵硬着挣扎着勾出一个无谓的弧度,“你会后悔的。”他苦笑着,闭上了眼睛,无力蜷缩在阴暗的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胸口,双臂环绕着身体,长发暴雨般覆盖了全身,眼前遁入没有尽头的黑暗,没有一丁点的光亮,没有一丝豪的思绪,如茫茫的海底,他是无桨的孤舟,孤寂昏沉。狂乱的气息仍在体内流窜,那股子钻心裂肺的痛横冲直撞想要撕裂血肉,又好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夜晚来临的时候,喜宴也开始了。傅家镇上空绽开了几道五颜六色的烟火,犹如盛开在半空的金菊,姿态优雅的在空中划出无数道华丽的轨迹,慢慢陨落。装饰华丽的常山王府内一派喜气洋洋,庭中熊熊的燎火和烂若火树的华灯将傅家映照的犹如白昼……
傅家不愧是江湖四大家之一,短短十几个时辰便筹备好了成亲的事务,即使西院里还躺着近百个沉睡不醒的病患,然傅家以冲喜的名义,以及凤宫的威名,即使有人不满心有怨言,然亦不敢闹事,依旧要笑嘻嘻的送上祝福与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