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公子苦涩一笑,“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我和云棠之间永远都可能像我爹爹我娘亲一样。这天下里没有人,不会再有我爹爹我娘亲那样的人。我不是,同样云棠也不是。”
夏荷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把锦公子手中的红色锦袋收回,她问道,“公子,你爹爹娘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跟着锦公子数年,从未听锦公子提及过自己的爹爹娘,然她能看出,他受他爹爹娘的影响极深。
“我的爹爹娘。他们是全天下最有真情的人。”锦公子依旧轻笑,笑容好像把阴沉的天空都照亮了,却透着刻骨的悲伤。“他们相亲相爱,为了相守,可以不畏人言,为了相爱,可以毅然抛弃荣华富贵,两袖清风,携手天涯。夏荷,你听着,我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看着小甜儿活泼开朗的样子。否则,你便莫再跟着我了。”
“是,公子。夏荷一定会完成公子交代的,夏荷和小甜儿会等着公子回来。”夏荷的心一绞,忍着没让自己大哭出来。
锦公子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浮出一抹轻笑,“恩!我还想跟夏荷下棋,还想看小甜儿跳舞。”锦公子淡淡地道,眼中含着稍许回味。
夏荷再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咬了咬牙道,“恩,夏荷会做到你交代的。公子,让我再伺候你一次,你这一走,至少得有半年,夏荷都没办法伺候你了。”
锦公子微微点了点头,“好。”
“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会交给春花,药方由冬雨保管。等药没了的时候,公子可以让人去药店里抓配。”夏荷哆嗦着手帮锦公子褪去了衣衫,低声啜泣,“公子,你真的很美。”
“嗯。”锦公子微微点了点头,“你说过很多次了。”
“云棠没选你,真是个大傻瓜。”夏荷破口大骂,泪水快而急地落下。
“嗯。他就是个大傻瓜,将来等他后悔,不,即便他现在便后悔了,也来不及了……”云棠,等将来你发现真相的时候,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不要恨我……
云棠一路狂奔出了傅家镇,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当初和云妆待过的傅家湾。云棠在岸边站了一阵,头脑里纷乱难平。船依旧泊在水中央,云棠知道云妆已经不在那儿,望着黑夜,他努力维持平静的心湖再次浮起了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愈来愈大,直直拍打着他的心墙,他目光怔怔看着那艘船,久未湿润的双目涌起一股热流,几欲喷涌而出。他闭了闭眼,忽然飞上了船,船上积雪还未融化。
云棠掀开帘子,走入了船舱,在摸黑前那个曾经和云妆坐着的位置坐下,“主子。”
云棠觉得他有愧对于云妆的教导。他亏欠了云婉和傅染,而今亦对不起锦公子。云棠思绪万千,最终只化为了对自己一腔的恼怒,他怎么能够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已经是愧对云婉了,现在更对不起她和小染,也无颜面对主子。
云棠闭上眼,心仿佛被一根线束缚着,那线细如发丝,却又坚如钢刃,他仔细回想起这两天里和云妆相处的点点滴滴,云妆从来没有和自己处在一起这么久,就算是在凤宫,云妆亦只是偶尔来看看他,一个月一次,最多待上两三个时辰。云棠想着不由的露出了笑容,连最细小的情节,他舍不得忽略。
云妆说要办事,她要办什么事?现在她的人又在哪儿?她的伤都好了吗?云棠想着想着,居然有些迷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声音。“谁?是什么人?”云棠惊醒,警惕的望着帘子。
船帘被人掀开,只听淡淡的一声,“云棠,是我。”
“主子?”云棠分辨出这是云妆的声音,可一时间悲喜交加,“云棠拜见主子。”云棠当真跪了下去。
云妆没有立即说话,她缓缓走上前,才开口,“云棠,你怎么了?”
云棠低垂下头,“云棠愧对主子的教导。”
云妆走到云棠面前,负手站住,“你发生了什么?”
“云棠……云棠对锦公子做出了越矩之事。”云棠头垂得更低,难以启齿。他恨不得狠狠的给自己两掌,“云棠愧对于主子的教导,对不起小染,亦对不起云婉,云棠接连辜负了两位女子,而今又玷污了锦公子,更玷污了凤宫的清誉,请主子将云棠废去武功,逐出凤宫,以保凤宫的清誉不被云棠一人所玷污。”
云妆沉默了好久,终于叹口气,“你到底对锦公子做了什么?如此严重!”云妆旧淡淡的,看着云棠的双眼好似深潭般,几缕波光微微闪动,被密长的睫毛盖住。
“云棠……亲了锦公子。”云棠把头低得更低。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云妆黑眸好似漫起一层薄雾,混沌,却干净,只是有些黯沉,薄唇轻轻上扬:“你无需耿耿于怀,人年少难免风流,你并无过错。”她淡淡的道。
“主子,你曾经教过云棠,做人必须忠情,不可三心二意,更不可辜负妻子。这件事是云棠的错,是云棠对不起他们,云棠只有以命向凤宫和他们做出交代。”云棠沉重的道。
“区区一吻,又什么了不起的。便值得你用自个儿的命去换?”云妆轻声冷哼,“哼,云棠,我凤宫的弟子便这么点能耐吗?”
“可云棠只觉得自己愧对他们。云棠本先与云婉有过夫妻之实,也曾经承诺过与她,要娶她为妻,一生一世与她相守,然云棠最终背信了她,而娶了小染,如今小染已经是云棠的妻子,可云棠又与锦公子发生了这等不伦之事,于理于情,云棠都辜负了和背叛了小染,更是玷污了锦公子的清誉。如此的无情无义,如云棠即使百死不足以赎其身。”云棠依旧不能释怀,觉得自己罪孽深深。
“云棠,说得倒是好听。”云妆提声冷笑,“那主子问你,云婉可是怪你了?”
“没有。”云棠道。
“日后你娶了云婉为妾,便算对得起她了。至于,锦公子,他怪你了?”云妆旧不以为然。
云棠垂下眸,“没有。”
“至于傅染,她是你的妻子,与你成亲多日,却未与你圆房。”云妆仍是冷笑,眸光渐渐聚拢,又四散开来,罩上朦胧的雾,”傅染自己不尽人妻责任,即便你真的做出了什么不轨之事,那亦是她的错。“
云棠摇头,“主子,不是的。是云棠自己的原因,不是傅染的错。”
“那就是你的错了?”云妆反问道,“难道你真如人们传言中的‘没有用’?可是,你今晚和锦公子发生的事情又算什么?既然是傅染让你没有感觉,无心行于房事,那就是她为人妻子的过错。”
“是云棠一个人的错,和小染、云婉、锦公子都无关,是云棠对不起他们。”云妆不会逃避责任,说过的话,做错的事,只要是他,他都会承担,不会转于他人。
“你和锦公子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云妆的声音有些沉,没有过多的情绪,黑暗中看不到她的举动,然云棠能感觉出她已经生气了,“难道你到这儿来找我,是为了要来求死?”
“是,云棠死而无悔。”云棠坚定的道。
“你!”云妆猛拂了下衣袖,冷风扫过云棠的脸,硬生生的疼。云妆忽然一把抓过了云棠的衣襟,“真是奇了,云棠,我真的好奇怪,你这个死脑袋是被谁教出来的?看来我真的没有把你给教好,以至于,你如此愚蠢,风华正茂,一事无成,便便开始一心求死?云棠,你是存心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云棠急忙磕头下去,“咚咚咚”的响,每一下都疼的迟缓而淋漓,“云棠无意惹主子生气,求主子原谅,是云棠的罪过,请主子不要气伤了身子。”
云棠心中羞愧不已,自己已经辜负了云妆的教诲,不能再惹她生气,云棠心里矛盾重重,心好像被一把不太快的钝刀慢慢凌迟,既想谢罪,又担忧自己死了,如何对主子,对锦公子交代。
夜色漫漫,沉沉天幕,好像非将夜景淘尽不可,昨日尚且嫩蕊欲滴的花朵,今夜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花蕊带着似有若无的胭脂粉色,风吹时,满园都笼罩着凄艳的红,恍若绝望至极端撩尽残生而吟着绝唱。
云妆失望又愤怒的望着云棠,哼,这一点他倒是跟那个见异思迁的爹爹完全不像啊。要是那个男子也能够这样知荣知耻,姐姐也便不会惨死了,更便不会有现在这些事情了。“云棠。”云妆越想越怒越难以自制,几乎不加思索,她一把将云棠拉起来,迫使他面对着自己,“是不是只因为亲了锦公子,所以你便该死,只能以死解决。如果别人亲了你,那个人越距了,她也便必须得死?”
“不……”云棠话还没完,便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转而便感觉他的唇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软软的,温润而清凉的感觉,云棠似曾相识……是,云妆?
和锦公子不同,云妆的动作很快,她狠狠地啃咬着他云棠的嘴唇,非常霸道地撬开他的唇线,将自己舌头探入其中,任意窜动,肆意妄为,狠命地缠绵着。瞬时传来的血腥味让云妆更加的暴躁和愤怒,越发的狠命地吮噬着他的所有,他的一切。
云棠震惊得无法言语,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震慑在云妆灼热且充满侵略的亲吻里,只觉得自己被云妆的吻得大脑一片空白了,仿佛有一道闪电蓦地劈过去,劈开一线窄窄的暮色,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抓不到,心杂乱无章的跳动着,他的世界里,只有云妆的气息、云妆的力道、云妆的存在。心里仿佛有什么在灼灼燃烧,居然烧得他整个人人都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