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一早在医务室的晨会,对于我们三个女孩,说是晴天霹雳一点也不过分。
“这次集资,对于大家来说,是一次很好的投资机会,没有风险,回报率高,每人五千元,对大家来说也就是每年年底的奖金,希望大家抓住这次机会……”
“所长,我有问题!”不等耿所长说完,我插嘴。
看见我举手,憨厚的耿所长眉头顿时皱在一起:“你又要干嘛?”
一边坐着的胡场长看着我不说话,只是笑。
“我们今年确定能拿五千以上的奖金吗?”我的态度很认真,耿所长考虑一下,点点头,“那好,那你先帮我垫上呗,年底发奖金我就还你!”我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再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合理的。
陈医生,苏岩,邵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其他几个职工也知道我是故意捣乱呵呵笑起来,整个所里,敢这样跟场长开玩笑的也只有我了。
“以前捐款都让我帮你垫,这次集资还让我垫?”
“那有什么,以前你帮我垫的,我哪次没还你?”
“那些都是百十块的事,垫了就垫了,这次可是五千,我哪有那么多钱?”
“就是呀,你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连一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我们都是些没结婚的小姑娘,上哪弄钱去?要不今天六点去银行看看,押款的袋子有没有漏的,能捡到一沓,我给你垫了,都不要你还!”
所长被我忽悠的无言以对,巴巴的望着胡场长:“场长你看看,这丫头我是收拾不住了!”
胡场长冲我笑着食指点点我:“沈薇薇就会欺负耿所长好说话!”
“我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每个月那点工资,根本撑不到月底,哪还有钱,一张口还是五千,要是五百,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五千块钱我是没辙了,不是说这是投资的好机会吗?我这份让出来了,谁要谁拿去!”说着,我干脆横躺在病床上,一副地痞无赖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其实我也是代表了单位一部分人的情绪,这种强行的集资,根本就没有跟员工商量的意思。
“好了,牢骚发发就可以了,其实这也确实是件好事,有钱拿着就花掉了,放银行就那么点利息,不如拿来投资,还有这么高的回报,何乐而不为呢?明天周五,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到财务上把钱交清。”胡场长说话语气很缓慢,但是态度非常坚定,其他人已经放弃抵抗了。
“那是说有闲钱的人,我没钱!”我没有抬头看场长,几乎自言自语,胡场长再也没有搭我的话,我也知道,我的抵抗根本就是苍白无力的。
散会以后,出门时,耿所长有些不敢招惹我似得躲着我,胡场长冲我笑着摇摇头。
“五千块,说的容易,我们那点工资啥时候存到月底过?除了邵梅。”苏岩这会才敢爆发出来,邵梅放下手里的计算器,转身对苏岩道:“其实胡场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你们每个月的工资一点不存也就罢了,年纪上万元的奖金也都造掉了,其实省省,怎么也拿出来了!”
其实我和苏岩都明白,可是我俩是典型的狗窝里放不住剩馍,有钱就不知道姓啥,花干净才安生,邵梅不一样,每次我们出去吃,玩,她每次都参加,有时候还会小请我们几次,可是从来不会乱花钱,说实话,我们单位的工资绝对不低,所以想存钱根本不是问题,可是遇上我和苏岩这种有多少都能花掉人,存不住钱跟工资高低一点关系都没有。
邵梅只需要去银行去存款就行,根本不用注意押款的袋子有没有洞,而我和苏岩是真的傻眼了。
第二天下午是交钱的最后期限,中午在姐姐家吃午饭,我一筹莫展。
“我是帮不上你,借钱这种事也别指望朋友了,你身边也都是些和你一样的女孩,谁能有钱借给你,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只有哥了。”沈莉莉的情况我是了解的,一个人带着于婷婷的艰难,遇到这种事,也只有帮我出出主意的分了。
但我听的出她话里的意思,找哥哥沈俊文也只能是试试,死马当作活马医,因为沈俊文和梁静两口子的观念出奇的一致,凡事不麻烦别人,别人有事也别想麻烦他们,虽然说是长兄如父,但是真正遇到大事,梁静当嫂子该做的都能提前做到,但是像这样的事,她能不能出手,真不好说。
正是这种观念让我和沈莉莉两个小的,遇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到他们的。
眼下就是这样的时候了吧,除了问他们借,我也在想不出谁还能在借钱这种事上帮我。
“如果你要开口,最好先给嫂子打电话,然后再跟哥说,她肯定会让你问哥,她不可能直接拒绝你,不过家里的钱是她在管,给不给其实还是她说了算。”我明白沈莉莉的意思。
拨通梁静的电话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大的压力下,也是能逼出好汉的。
事情果然如沈莉莉预料的那样,紧接着我又打通了沈俊文的电话,沈俊文的答复是:“你等一下,我问问你嫂子,家里有没有那么多。”
“其实他是在问嫂子给还是不给,你就等信吧。”沈莉莉此时跟诸葛亮他妹一样。
十分钟后,沈俊文电话打来,说是可以,让我到嫂子单位去取钱,这样的结果让我和沈莉莉大出所料。
当我为自己刚才对沈俊文夫妇的猜测深深的自责的时候,我赶到嫂子单位所在的荒郊野外,等到嫂子的时候,她平静的递给我一个折子:“现在家里没有那么多,这些你先拿着吧,我还上班呢,先回去忙了。”说完转身就走,我打开折子,上面是个二打头的四位数。
我傻了!
此时,望眼一片荒芜的戈壁,嫂子的背影已经不见了,只剩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