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馨恍恍惚惚，痴痴呆呆，哭肿的眼睛活像个桃儿，傻愣愣地望着那张施朱太赤着粉太白的脸，“你是谁？”
“敝姓孟，是书寰的朋友。”
梦中情人的梦？她情不自禁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脸。男神会说话？对了，这是民国，旧上海！
“你还好吧？”问话的男人像是发现了有趣的游戏，萧清馨眨了眨眼，觉得耳朵里正在金曲重放，好吧好吧好吧……
“兆先来了，”回声中忽然插进一句话，何书寰的身影闯进视线，神不知鬼不觉地剜了萧清馨一眼，“昨晚百乐门发生枪击事件，我在路上遇到萧小姐，你也知道我父亲……佣人们正在打扫，我不叫他们不敢进来，这里有些衣服鞋帽，一会儿你想办法带萧小姐出去，小心别被人发现。”
“好的。”孟兆先态度颇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清馨。
就算印象不错也不至于像看珍稀动物一样吧？萧清馨无语凝噎，自己昨晚哭得那么惨烈也不见佣人出来，难道都是一睡就死过去的主儿？她不耐烦地动了动，被裹住的身体像个大蚕蛹，立刻赚取了两个大男人的注意力。何书寰是赤果果的鄙视，孟兆先则饶有兴味，这俩人怎么可能凑在一起？基友也讲究互补？
萧清馨左躺一下右躺一下愣是没挣脱被子的束缚，“你们谁能，帮帮我？”
何书寰二话不说抓住被子边缘用力一抖，萧清馨立马学蛋走路，叽里咕噜地滚了出来。
“喂！不能温柔点啊！”
孟兆先匆匆捂住了她的嘴，“嘘！”他的手掌很温暖，力道不重不轻，仿佛只是为了试试嘴唇的温度，“书寰跟次长闹了很久才把佣人遣散，他们白天来上工，你在这儿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他用手比了一把枪放在太阳穴上，一挑，“后果不堪设想。”
“会死人吗？”萧清馨吓得小脸煞白。
何书寰爱答不理地哼了一声，“快点走吧。”
这家伙实在毫无风度可言，眼下不是磨牙的时候，萧清馨虽然勇猛却很惜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魂淡侦探马上出糗她也得装着没看到。当然，绝不保证以后不黑。
按照指点在套间换好衣服，萧清馨望着镜子里的人。鸭舌帽，西服套装，娥眉虽秀却掩不住忧郁气质，眼波宁静又似柔中带刚，跟浑浑噩噩的自己很像，又似乎不像。
“准备好了么？”孟兆先在门外轻轻敲着，萧清馨（不，现在该叫她萧玉笙）应了一声，连忙走出去。
“绝代佳人啊，”男神上下打量着她，“怪不得书寰一早就打电话让我来救你，衣服买得很合体，穿在你身上别有一番风韵。”
废话，姐底子这么好，萧玉笙正想吹出几头飞牛，忽然感到冷风刮过，难道说——她用眼角斜斜地瞟过去，正好接收到何书寰的白眼飞刀。神马星球来的啊？明明救了人却让人恨得牙痒痒，活着就是为了拉仇恨的么？
“我就权当救了一条狗，”这句话就像印证推断，何书寰看似无意地经过她，看似无意地吐出几个只有萧玉笙才听得到的音节，明显有意地拍了拍孟兆先的肩，“萧小姐是新星的演员，我是偶遇，谈不上帮忙，兆先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去捧场。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尽快走。”
那家伙说完连眼角都没夹她一下，红木雕花的大门在身后合拢，胸腔忽然像被塞进去一团垃圾，怨气冲天，却开不了口。
“身体不舒服？”孟兆先倒是一脸关切，“出去之后我请你喝早茶。”
“不用了。”穿过来到现在没吃过一粒米没喝过一滴水，这也叫救？见过这么可爱的狗吗？非要把人摁进烂泥里才解气？真是凤凰重生叫涅槃，混蛋重生叫尸变，那小子在二十一世纪也不会是什么好鸟，否则怎么被砍那么多刀？萧玉笙越想越毒，身边美色卓绝，她却视而不见。
好不容易调整心态跟着孟兆先爬出窗子，在一楼的倾斜屋顶走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往下跳？萧玉笙觉得自己简直在作死。
“跟着我，盯紧着陆点，脚尖触地之后乘势打个滚，不会受伤的。”
这能买保险么？萧玉笙望着地面，腿肚子狂打哆嗦，淡定淡定，就当蹦极，不就是跳楼么？摔死了说不定能回去。
噗通，拍啦……明明是对准空地，却跌进小破棚子，还打什么滚？萧玉笙满脑门子的灰正对着石板路，面子里子全伤了，幸好没什么围观群众。现在的她真是女特工？身手不是一般的逊，哎呦我的老腰啊。
“萧小姐觉得怎样？”孟兆先落地很稳，这种上房揭瓦的事他肯定没少干。
“何书寰他爸也住这儿？什么人啊？动不动就要杀人？”萧玉笙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孟兆先迅速将她拉到身边，贴紧墙壁，谨慎地向上望了望，这才压低声音，“何公馆在法租界，这里只是何家买下，作为书寰侦探社的临街铺面，进去的时候没看到牌子？”
当然没有！黑灯瞎火的我又不是夜猫子，萧玉笙瞬间感到自己仇富，“那何，我是说他父亲，不是一般人吧？”
“何次长是军政要员，难免疑心病重。”
怪不得，萧玉笙没有忽略他嘴边那缕若有所思的苦笑，“难道何书寰接案子也要经过他老爸的同意？有种在他身边装窃听啊！”
“这种事情么，何次长的确做过。”孟兆先卷起了嘴角，示意萧玉笙跟在他身后，“书寰是独子，刚从海外留学归来，家里人总觉得他涉世不深，何次长嘛，认为可疑的人物都会查上一查，包括我。”
“你有什么可疑的？”人帅也要上税？
孟兆先又露出了那种自嘲似的的苦笑，“有位很敬重的人，从小把我养大，帮助我进了警视厅——探员有个黑帮老大做义父，难免招人怀疑。”
“什么？”太刺激了？萧玉笙一激动就结巴，“哪，哪个帮？青帮？你义父是杜月笙？”
“萧小姐认识义父？”
“没有没有，”萧玉笙激动地手舞足蹈，“我不认识你义父，但是听说过！他有很多老婆无数情人，关键是，他抗日！这点有几个能比？国人还有做汉奸的呢。日本人太可恶了，一衣带水居然凌虐我们，中国人是好欺负的么？”萧玉笙越说越亢奋，混蛋小日本，不是想用武力侵占我们，就是挑拨别国整治我们，好好的动漫偏要弄出一群大胸妹，害得屁大点的小孩也敢当众Kiss。
“我发现你和书寰，某些方面很近似，”孟兆先就像找到了红颜知己，“放心吧，我华夏民族，终将不败。”
“那是自然。”萧玉笙撇了撇嘴，甩词的同时没忘毒舌，“鬼才跟那个何书寰像。我喜欢这个时代，因为它很文艺范儿，有鲁迅，郁达夫，徐志摩……个个极品个个出色，太热血，太有才，太——”
男神忽然将她拉进了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