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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南宋自毁长城(3)

岳飞抵达杭州后,被一路带到了大理寺中,他一开始只感到奇怪,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了。秦桧把他骗到这里,没有任何合法的程序,就命人把他抓起来,投入监牢。岳飞在里面看到了张宪和岳云两人,当时他们身披枷锁,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显然经过了一番严刑拷打。岳飞感到震怒不已,满心痛苦,他咬着牙齿,噙着泪水,但却根本无法发泄出来。

狱卒带着岳飞前去受审,主审官是何铸,当初紧跟着万俟卨弹劾岳飞的那人。岳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气势汹汹地问岳飞为什么要造反。岳飞脱下衣服,裸露其背,让何铸看他昔日刺下的“精忠报国”四字。这四个字据说是岳飞的母亲刺上去的,“岳母刺字”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但是近来有人考证出,岳母不可能给岳飞刺字,因为岳母根本不识字,那些字肯定是别人刺的。

何铸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被岳飞的忠义之心所感动,他再也不愿意参与进诬陷岳飞的阴谋中了,反过来为他申冤。何铸重新审视了王俊的那封所谓“告首状”,其中不实之词几乎比比皆是。他马上跑去告诉秦桧,不能因为王俊的那封胡言乱语的“告首状”而定岳飞的罪。秦桧很不高兴,说这是赵构的意思。但就算是天皇老子的意思,何铸也不管了,反正他不愿意再参与进去。

秦桧于是把何铸换下来,由万俟卨代替他。万俟卨深深地领悟了秦桧和赵构的意图,愿意绝对遵从他们,他是没有原则的,也不管什么对错,只听主人的话,按他们的意图行事。他主审的时候,对岳飞的态度极为恶劣,一口咬定他要造反。岳飞怒发冲冠,睚眦欲裂,愤怒地驳斥他道:“对天盟誓,吾无负于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损陷功臣,吾到冥府,与汝等面对不休!”

当时岳飞简直是咬牙切齿,悲愤之情无以复加。万俟卨看着他这么激动,害怕他会伤到自己,便向他叱喝道:“岳飞叉手立正!”岳飞作为堂堂一军主帅,指挥数万部队驰骋疆场,来回冲杀,意气风发,打得金人望风披靡,不想如今却深陷牢狱,被一个小小的狱卒呼来喝去,所有的理想、抱负,在这一刻全部破碎了,岳飞除了痛悔和难过之外,真的再也没有别的感情了。

到了这时,万俟卨还在诬陷他,举出各种例子,强词夺理,要把造反的罪名强扣在他头上。岳飞已经不想再辩驳了,他知道现在他面对的是一干小人,任何辩驳他们都是不会听从的。岳飞长叹一声:“吾方知,既落入秦桧国贼之手,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说完这话,岳飞便闭上眼睛,任由狱卒拷打,再也不置一词。狱卒见此就继续拷打,直把岳飞打得皮开肉绽才算罢休。

岳飞入狱之后,朝中的很多大臣纷纷上书搭救他,如大理寺丞李若朴、大理卿薛仁辅等等,他们的仗义执言都没得到好下场,有的被罢官了,有的被弄死了,但这依旧挡不住朝中大臣为正义呼喊的声音。韩世忠在这时也挺身而出,出面为岳飞伸张正义。当时韩世忠的情况同样不妙,秦桧的党羽纷纷瞄准了他,火力攻击就没有停止过,但他依旧不避嫌,出面去找秦桧,为岳飞说话。

在岳飞入狱半个月之后,韩世忠因为屡遭弹劾,虽然赵构并没有拿他怎么样,他也觉得自己无法在朝廷中再待下去了,因此主动请辞。这之后韩世忠为了避免被奸臣迫害,闭门谢客,平日里绝口不谈兵事,甚至不和亲友通信,以免被抓住把柄,栽赃陷害。但对于岳飞的冤狱,他却不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尽管官职已经丢了,部下也四散了,影响力几乎没有了,他也仍然去找了秦桧。

韩世忠问秦桧说,王俊的那封“告首状”,到底哪里是属实的?秦桧只回答他说:“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莫须有即有可能有的意思,秦桧单单凭这几个字,就想定岳飞的罪,想杀掉他,实在是太蛮不讲理了。韩世忠对秦桧的态度感到非常气愤,但他却根本没办法改变眼前的现实,因此,最终他只恨恨地对秦桧说:“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其实秦桧也在为此苦恼,岳飞、张宪和岳云等人已经被抓好几个月了,其间对他们用尽了各种酷刑,但是所得到的证据却依旧寥寥,他们还是不认罪。现在能够勉强确定的罪责,也就是岳飞当初不肯支援淮西,说楚州不可守,以及从他的话中断章取义,诬蔑他有谋反之意,等等。这些证据都是非常牵强的,要以此判岳飞死刑,显然不够,但是要找别的证据,他们却又找不到。

正当秦桧为此感到难办的时候,有一天,他在书房中想着岳飞的案子,呆呆出神,他的夫人王氏在这时候走进来,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岳飞的案子,对他说道,让他果断解决岳飞,否则后患无穷。秦桧恍然大悟,既然原本就是要栽赃岳飞的,又何必找什么充足的证据呢,因此他再也不管,命大理寺解决岳飞。万俟卨接到命令,就强逼着岳飞在供状上画押。

在这一刻,岳飞知道自己要死了,冤情终究没有得到昭雪,所付出的一切,都被否定,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也全部破碎了。岳飞简直不能相信这件事,他接受不了,看着眼前的供状,他画不了押,握着笔,只在上面写下了八个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不久后,岳飞就被毒酒赐死了,终年三十九岁。他的儿子岳云和他的部下张宪则被处斩,而这一年,岳云年仅二十三岁。

岳飞的死讯传出之后,百姓们无不为之痛哭流涕。当时有一个叫隗顺的义士,冒着杀头的风险潜入大理寺中,将岳飞的遗体偷了出来加以安葬。秦桧及其党羽在岳飞死后仍然对他严厉打压,但百姓们依旧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纪念岳飞,特别是鄂州人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悬挂着岳飞的遗像,早晚祭拜他。韩世忠还兴建了一座翠微亭,纪念岳飞,这翠微亭经历代修缮,如今还能看到。

对于害死岳飞的秦桧,人人恨之入骨。殿前司军校施全甚至计划着要把他杀掉,守在他上朝的路上,看他的轿子经过,就提着刀朝他砍去。只可惜这一刀没能砍中,施全却因此壮烈牺牲了。到了后世的时候,对秦桧的这种仇恨依旧没有泯灭,反而愈演愈烈,大家把面团做成秦桧的样子,然后放到油里面炸,炸完再吃,称为“油炸桧”,据说现在我们吃的油条就是由此演变而来的。

在明朝万德年间,还有人制作了秦桧、王氏以及万俟卨等人的铜像,反剪而跪在岳飞墓前,但是大家对这几个人实在痛恨,铜像刚刚制作出来不久,就被人给击碎了。后来,在明朝万历年间的时候,又有人重铸这些铜像,并加上了张俊的跪像,四人一起跪在岳飞墓前,旁边还有一副对联写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表达了对岳飞的敬慕和对奸佞的无限痛恨之情。

岳飞死后,一直有大臣上书给赵构,希望能给他平反,但赵构并未采纳这些意见,直到宋孝宗赵昚即位之后,岳飞的冤案才得以昭雪。赵昚见到岳飞的儿子岳霖时,曾深感痛心地对他说:“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

宋孝宗赵昚是在绍兴三十二年的六月份登基的,到了七月份,他就给岳飞的案子平反了,恢复了他的官职,发还了他们家的财物。后又给岳飞定谥,有人建议谥为忠愍,但赵昚不同意,最后谥为武穆,并追封为鄂王。到此,正义终于得到了伸张。在我们这个残酷的世间,正义常常会被埋没,邪恶张牙舞爪,但是公道自在人心,不管正义来得多么迟,总有一天,它还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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