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稳从容的神色,那挺直的腰杆,一看便知是刘枝身边的得力之人,心腹之宾。
“晚歌要去给二夫人请安,倒是要辛苦嬷嬷走这一遭了。”慕晚歌停在邓嬷嬷面前一步,缓缓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却隐隐含着一股威严之气,让人不敢拒绝。
邓嬷嬷连忙躬身回道:“奴婢能为夫人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又怎担得起‘辛苦’二字?倒是五小姐如此孝心,夫人知道了定会高兴不已。”
闻言,慕晚歌眼里划过一丝亮光。
如此滴水不漏的回话,确实不容小觑。只是,龙虾虽大,却终究还是虾,成不了龙。
“既如此,那便有劳嬷嬷带路。”慕晚歌收起思绪,柔声道。
“是,五小姐请。”邓嬷嬷瞥见了慕晚歌身后的一片烟灰色衣角,顿时心下一松,连忙领着慕晚歌往刘枝的兰芝园走去。
一个半时辰后,慕晚歌在丫头的搀扶下,终于来到了兰芝园。
只见园内杨柳依依,百花争妍,红栏绿板,假山石雕,曲廊回旋,尽是奢华美景,尤其是那倚栏栽种的花色更是极为罕见的珍贵品种,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尽显刘枝在相府的尊贵地位。
慕晚歌冷眼打量着园内的风光,想着她娘生前所住的凝曦轩都没有那么奢华。
若是刘枝知晓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不知还有没有心情去享受这份奢华?
“五小姐,夫人请您到花厅。”慕晚歌要来兰芝园的消息早就传入刘枝耳中,一见慕晚歌等人踏入园子,便有丫鬟急急迎了上去。
慕晚歌点了点头,缓步走入花厅,却见一身大红正妻装扮的刘枝和身着橘红色罗裙的慕香兰坐在了首位上,均是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只是相对于慕香兰那不加掩饰的炫耀,刘枝则显得更为内敛稳重些。
“哟,这不是五妹吗?你不窝在那破旧的凝曦轩里,怎么今儿个却要来给娘亲请安了?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慕晚歌还未走到花厅中央,却听到慕香兰急不可耐的嚷嚷起来。
慕晚歌嘴角一勾,倾国倾城的容颜因这一小小的弧度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这花厅瞬间照得亮堂明媚起来。
花厅内侍候的丫鬟婆子均被这浅笑迷住了眼,一时间竟痴痴的看着慕晚歌,移不开视线。
刘枝双眼微眯,似是有点承受不住这样明亮的光线,杏仁眼里更是堆积了很多东西,分不清黑白青蓝。
慕香兰一双眸子里却是盛着满满的嫉妒,小嘴里更是吐不出好词儿来,“五妹不是来请安的吗?站在这儿大半晌了却不见任何动作,这又是请的哪门子安啊?”
慕晚歌却不理她,径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纤纤玉手轻拿起茶盏微抿了一口,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二姐说的是什么话?妹妹若不是来请安,只管待在凝曦轩里卧床养病即可,又何必如此折腾?妹妹一片孝心,不想竟惹来二姐的猜疑,当真是让人寒心哪!不知道二夫人给祖母请安时,二姐是否也如此冷言相讥呢?”
慕香兰却被这话噎着了,只见她“腾”的一声站起来,再不顾什么大家小姐的礼仪闺范,直冲到慕晚歌面前嚷道:“慕晚歌,少摆出这副臭架子。你现在不过是相府的小小庶女,有何资格与相府嫡母嫡女平起平坐?你不是说要请安吗?来呀,做给本小姐看看呀,你请安所行的跪拜大礼呢?”
花厅内的丫鬟婆子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此时如泼妇般泼悍的女子就是平日里温婉端庄的二小姐。
慕香兰恼羞成怒的举动却引得慕晚歌不动声色的冷笑,她还没出招就已受不住了?
看来自己这个二姐也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又见慕香兰眼里满满的嫉妒神色,慕晚歌心下了然,却只是挑挑眉,目光清冽如水,似嘲似讽,轻声反驳道:“二姐也知道,妹妹从小便体弱多病,这起身坐下均是需要花费一番力气的。不是妹妹不想规规矩矩的请安,而是父亲昨日也交代了,要妹妹好生养好身子。二姐这般强求,莫不是以为相府由二夫人掌家便可不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了?更何况,二夫人向来仁厚待人,想来也不忍看见晚歌如此辛劳,定是能体谅晚歌的一片孝心的。二夫人,您说是吧?”
语毕,慕晚歌无视慕香兰勃发的怒气和喷火的双目,目光清冷的越过慕香兰看向端坐首位的刘枝。
刘枝却是定定的盯着慕晚歌,似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来。只是,慕晚歌脸上的浅笑简直是无懈可击,刘枝失望而又疑惑的收回视线,不明白为何慕晚歌被洛王休弃后还如此不卑不亢。
“兰儿,到娘亲这边来坐。”刘枝温和一笑,朝着此时受了委屈的小女儿招手,一副慈母的好形象。
随即又听她说道:“歌儿,兰儿是你的二姐,也是这相府的嫡次女。嫡姐不过是问问你几句,你又为何罔顾相府的尊卑之分和深闺女子的教养礼仪,对嫡姐咄咄相逼呢?若传了出去,岂不让外人说咱们相府没有规矩?”
慕香兰见刘枝替自己出气,顿时欢喜的凑到刘枝的身边,一脸挑衅的看向慕晚歌。
“二夫人说得是,二姐是这相府嫡次女,相信定是熟读诗书、通晓大义之人。只是,晚歌疾病缠身却还是跨越大半个相府来给您请安,如此孝心却被二姐嗤之以鼻,难道这就是相府嫡次女的教养礼仪吗?晚歌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应当尊崇孝道,而方才二姐居然还怀疑晚歌的孝心,莫不是二姐这些年的诗书礼仪都白学了不成?”慕晚歌却只是冷瞥了一眼那对母女,不痛不痒的反驳道。
刘枝冷哼一声,“相府嫡次女是什么教养,还轮不到你一小小庶女来教导。你既为庶女,就该懂得尊卑之分,纵然嫡姐出了差错,又岂容你置喙?”
刘枝一口一个“庶女”,直把蓝衣和浣绫气得双目圆瞪,双手紧握成拳。
小姐是她们放在心尖儿上的,岂容她们那般欺辱?况且,这嫡女的教养本来就不咋滴,居然也敢出来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