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倾冷哼了一声,“比起梁太子偷偷跑到他国来质问他国子民的教养,歌儿的又算什么?更何况,三公主身为皇室公主,竟然随口就是泥沼、臭气、溃烂不堪这些粗鄙词汇,倒是让本相对这梁羽国的皇室礼数大开眼界。公主尚且如此,又遑论普通百姓?”
“元相如此恶意诽谤我国公主和子民,倒是有失君子风度!本宫一向敬重元相,不想今日倒是要好好掂量这份敬重的分量了!”梁瑾天忽然双眼微眯,冷冷说道。
“梁太子还是不要说笑了。本相可担不起您的敬重。只消看三公主的言行举止,便知她口中所说的不强人所难是代表的什么礼数了。”元宇倾也丝毫不示弱,冷冷将话语堵了回去,直把梁瑾天堵得面色阴沉了下来。
慕晚歌不由得好笑,元宇倾这一番话,可真是绝了。在说梁碧疏的时候,顺带着连梁瑾天都绕进去了。看来以前他还是太让着自己,否则怎么可能直到现在才体会到他的极妙口才呢!
两个男人的针锋相对,梁碧疏自是不敢随意插嘴的。她不是慕晚歌,根本就做不到无所顾忌。只是,看着从小敬仰的兄长因为自己的失策而被紫启国的左相冷言相讥,熊熊烈火顿时从胸口蹭了上来。
元宇倾,她不能得罪;可不是还有一个慕晚歌么?
于是,她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不复方才的狼狈,语气里甚是诚恳道:“方才是本宫失礼了,慕五小姐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好说。”慕晚歌执起茶壶,又被元宇倾添了一些茶水。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瞥过梁碧疏。
梁碧疏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子,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慕晚歌和元宇倾之间打转,“左相与慕五小姐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左相奉命到胥城治水,五小姐竟然也跟来了。倒是让人羡慕不已。”
“三公主与梁太子又何尝不是这样?梁太子潜入紫启国,偏还带上了三公主,其中的情深意重,谁又比得上呢?三公主又何必去羡慕旁人?”慕晚歌放下茶壶,不痛不痒的回击了过去。
想要说她水性杨花么?也要看她给不给这个机会!
元宇倾不由得好笑,他的歌儿反击起来,还真是丝毫不含糊。
这看似赞扬的一番话,寻常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若是心里有鬼的人,却必然会多想几番。怪不得右相府那些人根本就不敢为难她,即便是与自己同朝为官的慕世明,也得掂量掂量其中的利害关系。
谁想,梁碧疏却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怎么一样?本宫和太子皇兄是兄妹,而慕五小姐与左相可不是兄妹。如此堂而皇之的相携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不怕对自己的闺誉和对元相的官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么?”
本以为这一番话说下来,慕晚歌至少会慌乱起来。可谁想,慕晚歌依旧淡然从容的转动着手中的杯子,丝毫没有慌乱的痕迹,更甚至,看向她的目光里透露着些许的讥诮。
她心下一惊,忽然感觉身旁的温度骤降了下来。转过头,却发现梁瑾天一脸黑沉的瞪着自己,似是在指责她的鲁莽行事。实际上,梁瑾天心里确实颇有微辞。元宇倾是谁?又岂能容他人拿自己的事情说事?
转头看向元宇倾,果见他阴沉着脸瞪着梁碧疏,依稀可见潜伏在眸底的杀气。梁瑾天知道,这个男人,怒了。
“我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向三公主讨教一番。”慕晚歌看了眼元宇倾,甚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在他手心写下了两个字。也就在这一瞬间,元宇倾收起了全部的情绪,平静得好像方才所感觉到的冰冷是错觉。
对于梁碧疏,她自是有另一番思量的。本以为会遇到个惯于攻心的对手,谁想皇室出来的人竟是个小喽喽。这样的人,还真是侮辱了人类的智商。
梁碧疏眸光闪了闪,稳住声音道:“什么问题?”
“三公主所说的名声,有什么用?能吃么?能穿么?还是能用么?”慕晚歌瞥了梁碧疏一眼,淡淡道。
梁碧疏面色一怔,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名声自是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的,可是……”
“既然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用,我要它有何用?他人的言论尚且不能影响我的生活,我又何必去在意这么多?”顿了顿,慕晚歌面纱下的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道,“有句话叫做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美其名曰注重文化修养,说白了,就是吃饱的人撑着没事干。当然了,三公主是皇室中人,一举一动均是代表着皇家风范,多注重一些文化修养,也是非常值得褒扬的。相信在座的几位,也都会觉得您很有必要多注重一些。不然,到时候连自己是哪朝哪国的皇室公主都分不清。”
“本宫以为,即便慕五小姐不再是右相府尊贵的嫡女,也该懂得尊卑之序。怎么说,本宫的妹妹还是梁羽国的公主,这些事儿,似乎还轮不到慕五小姐来教导吧?莫不是慕五小姐进不了紫启国皇室,却想嫁入梁羽国皇室?可惜啊,即便本宫有心,你的身份不够尊贵做不成太子妃,怕是不能以嫂嫂的名义来教导公主了。”梁瑾天眼里划过一丝阴鹜,充满挑衅的看着元宇倾。
元宇倾眼中冰芒骤生,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回应对方的挑衅。既然歌儿在他手心写下了“看戏”两个字,自是有她的道理。他若是连这份道理都不肯给她,那还能给她什么?
梁瑾天和梁碧疏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左相为何变得如此异常了。
慕晚歌见状,眼里划过一丝满意,随即看向梁瑾天,淡淡道:“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梁太子请教一番。”
“说!”冰冷而命令的话语,却惹得慕晚歌轻声一笑。
“敢问梁太子,人分几等?”
问题抛出,其他人面色齐齐一怔。
“自然是分为皇室、富民和贱民了!”梁碧疏快速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呵呵……”谁想,慕晚歌却是轻笑一声,清泠中带着一丝丝嘲讽,指着梁碧疏身上的衣服,笑着道,“民间百姓中有大部分种棉,当棉花吐絮后,民间妇女将其摘下纺成线,而后纺织成布,再由一匹匹的布制造成衣服。且不说三公主身上这件昂贵华丽的天蚕雪丝所制成的衣裳,单是普普通通的粗布都需要经过无数道的制作工序,经历无数人的手才可以做成。或许,三公主该庆幸你们梁羽国有你口中所谓的‘贱民’的存在,否则,你连遮羞的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