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慕晚歌根本就不会示弱,而是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眼神坚定而决绝。反倒是他被慕晚歌眼中过于明亮的光芒震慑住了,略显狼狈的移开了视线。
见状,慕晚歌眼里顿时划过一道暗芒。
没错,她就是要借此机会将此事闹大,闹到公平理据的份儿上,看看谁还敢将此事模棱两可、一揭而过。以前她是没有机会面见皇上,此刻有了机会,又有朝中这么多大臣在场,她本来就站在了“理”字一边,不怕赢不了太子等人。
玉云烨和肃亲王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着眼中的神色,纷纷明白了慕晚歌此举的目的!
一时间,两人的眼中冰芒骤生,阴鹜的视线如山般沉重的压在了慕晚歌的头顶上,恨不得直接将此人压死,免得坏了他们的大事!
玉云洛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慕晚歌,当目光停在她紧蹙的娥眉时,袖中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随即直直瞪向慕世明,眼神犀利如锋锐刀尖!
而昀孝帝在听到慕晚歌这番近乎质问的话语后,眸光顿时暗沉了下来,眼角微掀瞥了太子一眼,随即沉声道:“当初贬折的折子,是你父亲亲自递呈上来的。说是刘氏为人仁厚,端庄大方,足以胜任右相府正妻之位,故请求朕将其提为正妻!而你,无才无德,不登大雅之堂,有失相府嫡女的身份,遂将其摘去,这才连累了你母亲的身份下跌!慕相就在此,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他。”
众朝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震撼了!
若是慕晚歌周身尊贵而高雅的气质都不登大雅之堂,那紫启国内还有谁能够登上大雅之堂的?他们心中已有些明了,怕是后院姨娘的引诱,才让慕世明迷了眼睛乱了方向!
一时间,百官们看着慕晚歌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嘲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今日却见识到了人世间最滑稽最嘲讽最无奈的事情!可悲,可叹,可恨哪!
谁想,慕晚歌听完却是冷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不屑与讥诮。
她一直都在寻找昀孝帝下那样一道屈辱性圣旨的原因,并已经了解到,当中除了有皇后及肃亲王等人的推波助澜外,怎么都没想到,这最大的“功劳”却是出自堂堂一国右相之手。
前世,她见过很多极品的父母,但像这般颠倒黑白、偏袒至死的千年难得一见的父亲,却让她遇见了!她是该感激上天又给自己上了一堂极有意义的课,还是该感激自己的命运多舛,命格卑贱?
正在众人以为,慕晚歌会就此冷笑下去时,却听她忽然止住了笑意,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为人仁厚?端庄大方?父亲,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你可曾见过一个人仁厚到在别人的药里下慢性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的?你可曾见过一个人端庄大方到为了夺取嫡母的陪嫁商铺,竟然不惜害死其他知情的人?五年里,刘氏在我药里下了剂量越来越多的慢性毒,五年前,她因一己之私害死了母亲的贴身乳娘于嬷嬷,这样的人,你居然还敢说足以胜任正妻之位?刘氏怎么引诱你了,竟让你如此黑白颠倒是非不明善恶不分?”
慕世明闻言,面色愈发惨白,忽然有些惊慌失措道:“为父哪里知道她竟会是这样歹毒的人,若是早知道了……”
“那你现在知道了,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慕晚歌仰头斜眼儿瞥他,冷冷道。
慕世明心一震,待发现她没有丝毫说笑的痕迹时,不由得急了起来:“兰儿和玉儿终究是无辜的,她们那么美好,你又何必……”
“无辜的?若她们真是无辜的,那这世上便没有犯人了!”不想,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见慕晚歌冷声打断,“那次去清泉寺上香,我险些命丧刺客剑下,父亲大可去查查,那些刺客究竟是谁安排的。这些年,我在相府内过得是什么日子,受了多少欺凌。父亲若是浑然不知,也大可以回相府后院,问问你的那些姨娘们。世人只说是传言,孰不知传言背后皆是肮脏不堪的真相。父亲,若是有一日,你所以为的美好终将腐蚀溃烂,化成一滩滩的脓水,你还会因为这表面的美好而无比自豪么?”
慕世明早已是怔愣了下来,不是被慕晚歌所说的话语惊到了,而是被慕晚歌满含怨愤的情绪给吓到了。原来,在她的心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重而强烈的恨意!
只是,慕香玉和慕香兰始终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此刻若真是被降为了庶女,他又怎么于心能忍?
于是,他正想要开口维护起慕香玉和慕香兰,却见慕晚歌忽然朝着昀孝帝磕起头来,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哭腔:“皇上,倾颜身中顽毒,李秣陵大夫已断言,怕是连明夏都活不过。倾颜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母亲在天之灵能够安息,而不是让下毒谋害她女儿的人逍遥法外,更不是让刘氏的女儿还保留着所谓的嫡女身份,过继到她的名下。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更是对林国公府以及皇后娘娘的羞辱啊!倾颜此生仅此一求,还请皇上成全!”
说着,她又继续磕起头,“咚咚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荡,一如僧人敲打木鱼的声音。
在场的百官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说实在的,他们对慕晚歌的遭遇是挺同情的,更是觉得皇上之前所下的圣旨是荒谬的,但因为慕香玉是未来的太子妃,根本就不可能是庶女。
众人纷纷哀叹一声,慕香玉有那层身份摆在那里,想要动她,都是很难的。除非,太子退婚……
只是,这怎么可能?
果然,玉云烨在听到慕晚歌的一番话后,紧紧皱起了眉头,甚是不赞同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妥。慕大小姐是您钦点的太子妃,若是成了庶女,岂不是有辱您的威名?”
顿了顿,又见他冷眼瞪向慕晚歌,沉声呵斥道:“倾颜郡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慕大小姐虽然做错了许多事情,却也都是过去的小事儿了。你既然是父皇亲封的郡主,心胸自是比寻常女子要更加坦荡,若是紧紧揪着这点过错不放,岂不是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依本宫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