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慕晚歌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眸光深邃如幽潭,内有冰芒似剑,似是要将人冻僵毁灭,“你现在根本就没得选择!一句话,签还是不签?若是签了,我立即将那些东西还给你,若是不签……来人,给我更衣,我现在就入宫觐见皇上。相信皇上会万分感激我将此消息举报给他的!说不定心情一好,还封个公主什么的呢!到时候,我于高堂之上笑看你们人头落地!哈哈哈……”
说着,便见她重重的将茶盏搁在桌子上,随即起身扶着甘裳的手,看都不看一眼,就要直直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慕世明狂怒道。生平被人逼到如此绝境,想想都觉得狼狈!这个逆女,居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只是,慕晚歌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怒喝声,依旧脚步不停。
慕世明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顿时狰狞了起来,脑子里不停的权衡着此事的利弊,若真是断绝了父女关系,于他而言或许是个好事。反正慕晚歌也不向着他,想指望她能为自己的前途铺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是,虚灵山的机密,却被她窃取了,即便归还了那些东西,也不能将此事从她的脑子里抹去。日后,若是她再拿此事威胁自己,岂不是又面临这样的抉择?
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拿到那些东西,再想办法,封住慕晚歌这个小贱人的口!
如此一想,慕世明便咬咬牙,双眼中的猩红消褪了些许,状似妥协道:“好!我签!”
慕晚歌应声而停,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半分意外的情绪都没有,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只见她转过头看了慕世明一眼,浅笑盈盈道:“既如此,慕相便回去拿东西吧!”
慕世明面色一怔,不解的看着她。
“我可不认为,你今晚过来与我套交情关系,会拿着自己的官印的!怎么,难道说,你的诚意便是如此么?”慕晚歌嘴角噙笑着,挑挑眉,一副无害的模样。只是,唯有慕世明才知道,自己要强压着多大的怒火才能不上前拍碎她这张逼人至死的脸。
阴鹜的又瞪了慕晚歌一眼,慕世明踩着沉重的步子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慕晚歌早已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光黝黑而深邃,随即拉过甘裳低声吩咐了几句。
甘裳不解的抬头看她,却也知此事容不得她多嘴,便也立即去办事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慕世明怒气汹汹的重又回到了凝曦轩。大笔一挥,大印一盖,那张纸张便又回到了慕晚歌的手上。
按照上面所写的,从此以后自己便不再姓慕了,而是换回了她以前的名字,沐晚歌。指腹在那三个字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嘴角忽然溢出一抹满足的叹息,似是失而复得,又似是脱胎换骨。
“那些东西呢?”慕世明阴沉着脸问道。
沐晚歌折好那张纸,随即放入袖中,又见她从袖中掏出一叠纸张,漫不经心的扔在了桌上,淡淡道:“东西都在这儿,你大可看看有没有缺什么。对了,明日卯时三刻之前,还麻烦你将此事散播出去。我虽然身子孱弱,但时不时往宫里跑一趟,也是说不准的。明日一早,我还要看到右相府的正门为我而敞开,从此以后,右相府的事儿就与我没有任何的瓜葛。”
“你还需要本相帮你散播消息?”解除了父女关系,慕世明却是直接自称为“本相”,以彰显他的高高在上。
沐晚歌轻笑一声,眼中的狡黠光芒流转万千,“你也可以不帮忙。不过,若是明日我心情不好,让手下的人多说了什么,慕相可千万不要怪我。郡主府的大门,可永远都不会为你而开的。”
慕世明猛地被噎了一下,沉声怒道:“郡主最好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否则,惹祸上身,可就是连命都没有了。”
“多年来,你都没有尽到一个教导子女的责任。怎么?临走了才想起作一次秀了?可惜啊,本郡主不想承你的情。你说,该怎么办?嗯?”沐晚歌优雅的起身,在慕世明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拆散了的怒瞪中娉婷而去。
慕世明小心的收起桌上的东西,眼里瞬间划过一丝阴鹜。沐晚歌,你以为你能活得了多久么?
回到内室,沐晚歌疲惫的伏在桌案上,大口喘着粗气。
甘裳心疼不已,连忙拿过一旁的衣裳披到她的身上,甚是担忧道:“主子,您今日寒疾发作,身子亏损更加严重,还是赶紧休息吧。这些事儿,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完,您可千万不能倒下了啊!”
沐晚歌头也不抬,径自摆了摆手,虚弱着说道:“我没事,还撑得住。你去告诉他们,卯时前便要将一切都准备好。卯时一刻,立即搬出这右相府。如此肮脏的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搬好之后,你们就先留在郡主府,等我回去后再商榷接下来的基本事宜!”
甘裳忍不住惊呼起来,“主子,您这是要去哪里?您的身子……”
“这条命,我还宝贝得很,定不会让它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按照我吩咐的去做!”沐晚歌却是坚定的摆摆手,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甘裳暗自跺了跺脚,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待脚步声远去后,沐晚歌才双手撑着桌案费力的直起身,嘴唇青紫,面色比之以往更要苍白几分。若仔细看,她的双肩还在微微抖动着,显然是寒疾又发作了。
只是,这寒疾发作又能算什么?当年她身上还插着刀,不也一样趟过了河流越过了高山?更何况,慕香玉送了这么一份大礼,自己若是不趁着今日这良辰美景的时刻,隆重的回一份,又怎么对得起那横躺街头的二十多具尸体?
“断遥,备马!”许久,她才猛地站起身,快速的换完衣裳,对门外的断遥沉声吩咐道……
这晚。月朗星稀。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奔驰着,哒哒的马蹄声急促而清脆,在寂静的山道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