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觉得什么?”慕晚歌见她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由得好笑。自那日宴会后,蓝衣又渐渐的亲近她了,也变得稳重了一些。对她多了一份恭敬,却少了份疏离。这样的改变,却让慕晚歌满意不已。毕竟,一个人过于单纯简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见得是件好事儿。
这时,另一个小厮端着菜样走上来,蓝衣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公子,奴婢是觉得您该用膳了,若是饿到就不好了。”
慕晚歌盯着蓝衣看了半晌,不由的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蓝衣见状,干笑了两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折扇,狗腿的给她扇起扇子来。浣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语望天。
忽然,邻桌的一阵议论声引起了慕晚歌的注意,她竖耳倾听,竟是与她昨晚送出的图有关。一人说慕五小姐如何如何胆大诙谐,一人说慕大小姐的品味如何如何出人意外,竟然喜欢研究疯狗。二人说得绘声绘色,竟将周围几桌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慕晚歌仰头喝下一杯酒,想着纵然后来的事情被封锁了,单是她送出的那幅图,也足够这些人说上一段日子了。慕世明原先为她准备的大礼,若是知道经由她手反倒送到了慕香玉的香玉阁里,不知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只可惜啊……
“蹬蹬蹬……”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慕晚歌看过去,却见一中年男子朝着自己走来,身材魁梧挺拔,当看到她时,眼里划过一道精光,随即不急不缓的走上前,拱手恭敬道:“在下乃柒月楼的掌柜刘磊,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刘掌柜请坐。”慕晚歌却不起身,也不急着回答他的话,眼神示意着让他坐下。
刘磊见此人如此无礼,气不打一处来,但又见她俊美不凡,气度超然,且一身华服彰显尊贵,顿时多留了个心眼儿,走到桌前坐下,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慕晚歌。”慕晚歌也不欲多加隐瞒,看着他,淡然道。
刘磊闻言,狐疑却又震惊的上下打量慕晚歌,问道:“可是右相府上的五小姐?”
慕晚歌点了点头,“正是。”
当浣绫二人以为他会连忙起身跪地行礼时,却见他一个往后便靠在了椅背上,姿势不雅且丝毫不见之前的尊重恭敬,又听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五小姐不在深闺里做些针线活儿,跑来这酒楼做什么?要知道,外边人多手杂,若是一个不小心冲撞到了您,岂不委屈了?在下可不曾见到大小姐来过这种地方啊!”
“本小姐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刘掌柜管得未免太多了。”慕晚歌却只是淡淡一笑,出口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又见她往后一靠便靠在椅背上,比刘磊更加漫不经心,“只是,你不过是个酒楼市井中的掌柜,竟能知晓相府大小姐的行踪,倒是让本小姐好奇不已。看来刘掌柜平日里与大小姐来往甚密啊!”
刘磊闻言,面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当看到有人往这边望过来时,一记凌厉的目光瞬间阻挡了其他人的好奇与窥探,待发现无一异样时,才转首看向慕晚歌,警告道:“在下奉劝一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五小姐可要掂量清楚了,可别祸从口出!五小姐此次前来,若是为着这些琐碎事情,请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话落,便见他起身,转身抬步离开。
慕香玉是什么人,多少青年才俊求而不得的梦中才女,又岂是他一凡夫俗子能够肖想的?他有这份自知之明,也知道今日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他的脑袋可就真要搬家了。
“本小姐此次前来,并不是来窥探刘掌柜的私事的。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可如今见刘掌柜如此着急离开,倒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慕晚歌幽幽开口,见刘掌柜如自己预料中所想的那样猛地停下脚步,嘴角一勾,继续说道,“刘掌柜若是时间不急,不妨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说不定还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刘磊闻言,背着的身子猛地转过来,满面怒意的盯着慕晚歌,露在袖子外的手已是紧握成拳,依稀可见手中突起的青筋。
可慕晚歌似是没有觉察到那两道要吃人的阴鹜视线,自顾自的斟上一杯酒,半眯着双眼细细品味着。那轻松怡然的神情,就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一般毫无顾忌。
许久,她半眯的双眼完全睁开,清冽如溪泉的目光直直射向刘磊,淡然道:“浣绫,将东西拿出来给刘掌柜看看,别让人以为咱们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到京都城第二大酒楼里找茬来了!本小姐身子孱弱,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是,小姐。”浣绫自她身后走出来,并从袖子中掏出一叠纸张放在桌子上,而后退回到原地。
“刘掌柜,过来看看吧!”慕晚歌却是嘴角噙笑的热情邀请着,可落在刘磊的眼里却变了味道,只觉这样的笑意不带任何温度,就如冰块熨过温热的肌肤般令人心惊。但他好歹也是酒楼里的元老级人物了,纵然心中有些不舒服,又怎能在一个刚及笄的女子面前丢了颜面?如此一想,他稍微敛起面上的多样表情,慢慢走回桌边,拿起桌上的纸张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纸张上的内容时,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双手微颤着翻过一张又一张,到最后一张嘴竟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慕晚歌静静看着他夸张震惊的表情,一杯又一杯的仰头饮酒,直把蓝衣看得想从她手里将酒杯酒壶夺过来摔个稀巴烂。
“五小姐怎会有柒月楼的地契?”刘磊逐渐平复下心中的起伏,但语气中仍有着不可遏制的震惊。
“刘掌柜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又何必作出如此惊讶情态?”慕晚歌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抬眸淡扫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轻且淡说道。
刘磊被她这么一说,尴尬的轻咳了几声,脸上划过一丝懊恼。昨晚的事儿,确实早已传的满城皆知。他是刘枝的远房亲戚,当初凭着死皮赖脸和这层薄薄的裙带关系才混上了柒月楼的掌柜,因此这些年刘枝的厉害精明他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乍一听到昨晚的消息,还心存着一丝希望,以为凭着刘枝的手段定不会让柒月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