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时的韩筠,不知道经过了何种机缘巧合,实力竟也强悍到通天彻地的地步,仅仅比独孤弱上一丝。其实,独孤千余年的闭关之后,已然对这种生死仇杀看得极淡极淡了,出关之后,也不再过问江湖世事,而是做一些行善积德的普通事情。但韩筠却不愿就此罢休,以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独孤必会找他报复,再加上当时的韩筠自以为东华无敌,非要将独孤也败于自己的剑下,最后竟丧心病狂到奸杀了独孤的妻子,仅仅只为逼出独孤和自己一战。极度愤怒之下,独孤应邀和韩筠对战,而这一战的战场,便是如今的太古秘境!”
倥偬最后说的四个字铿锵有力,听的苏白心神一颤,知道倥偬还会讲下去,便没再说什么。
倥偬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独孤本以为韩筠会和自己公平一战,但韩筠那等奸猾小人又岂会让他如愿。在二人打斗的关键时刻,诸多门派背后隐藏的长老突然一涌而上。当时的独孤,实力本就比韩筠强不了多少,在其他人的围攻下,苦战三天三夜,最后虽然负伤逃掉,但倥偬神剑却被强留在了此地。倥偬神剑的威名,天下之人,几乎人人皆知,韩筠见此神剑,又怎能不眼红,当下便要据为已有。但他又哪里想得到,当时独孤已然化出剑灵,在负杀潜逃前,他自以为在劫难逃,便将剑灵——也就是我,封在了倥偬神剑当中。”
“那之后,独孤前辈——可还有过音讯。”苏白不禁插嘴问道。
“不知了,之后我也不知了——,之后韩筠自知驾驭不了我,但又不愿就此放弃,便建造了这般庞大的禁制,为了掩人耳目,他还将自己早年的一些无用的兵器、宝贝随意的埋在秘境中,同时将此地对外宣传成门下弟子的试炼之地。”说到这里,倥偬便不再说话了,既然没有面目五官,自然也看不出表情是何种变化。
此刻,苏白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这绝对是整个东华大陆莫大的秘密。就是听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话,他的心也被压的很重很重,更不要说是那倥偬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苏白才轻轻说道:“前辈,事情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过多的悲伤了,独孤前辈或许还活在世间也说不定。”
“不可能还活着了,不可能了,我既然是他化出的剑灵,自然对他的生命有一定的感应,三万多年前,他便死了。”说到这里,倥偬的剑尖突然轻轻的颤了颤,然后凝神道:“小友,我刚才已经有说过要把倥偬剑法传你了吧?”
苏白点点头:“前辈适才已经说过,但如此大恩,晚辈不敢冒领,还望前辈告知原因,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
倥偬习惯性的点点剑尖:“小友,你可还记得,在那银辰宗的小娃娃走之前,我曾经和你说过,我能脱困,全仗你的功劳?”
苏白点头回应。
“你可知道,短短千余年的时间,韩筠的实力为何会几近独孤九夜?”
“……”
“因为韩筠也能操控天地玄气。”倥偬凝声道,“他当初便是用玄气将我封在了这棺材当中。刚才,你与那银辰宗的小娃娃对战,最后施展出了化气成形,因为当时调动的天地玄气太过庞大,硬生生的破开了那棺材的封印。当然,三万多年下来,封印我的玄气其实只有当初的十之一二了,但即便是这十之一二,我也要再等数千年的时间才能离开。”
“晚辈也不过是侥幸而已,前辈本就不该绝,我不过是充当了一个路人而已。”苏白闻言笑道,心中却是不禁思量起一件事,自己初一进秘境便感到这里对自己有一丝召唤,怕是和那封印棺材的玄气脱不了关系。天地间的玄气虽然无处不在,但像这样汇聚在一处的却极少极少。
“哈哈。”倥偬忽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小年纪,说出的话还颇含禅理,不管如何,你我相遇即是缘分,我传你倥偬剑法,一个原因是你的玄气之恩,另一个原因是我看你顺眼,而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我还没有说。”
“前辈请讲。”
“倥偬剑法传你之后,独孤九夜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了,若是韩筠还没死,我希望你有朝一日剑法大成时候,在你的实力强于他的情况下,将他灭杀以报师恩。”倥偬静静的说道,话语中隐隐透出一股冷冽的味道,与之前的语气全然不同,显然是对那韩筠憎恨之极。
苏白镇重的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个自然,即便没有传艺之恩,只要实力允许,晚辈也不会让这等人渣存留于世。”
倥偬长长的舒了口气,似乎是将心中这三万多年来的抑郁都释放了出来,然后冲着苏白说道:“小友,从棺材中取出倥偬神剑吧,倥偬剑法的第一层就在那剑身上。其余的五层能否得到,就要看你自己的缘分了。切记,一切词句皆是表象,大道尽在字中。”
苏白先是对倥偬躬了躬身,然后才走到棺材边上,俯身取出那把漆黑如墨的细剑。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剑身上印刻着密密麻麻的奇形怪状的文字。
这些文字的书写虽然奇怪,但还是可以勉强认得出的,苏白刚刚将剑法通读了一遍,便沉浸在了一片剑道纷扬的意境当中,沉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是好几个时辰,苏白脑海中只是闪现着看似纷乱却错落有致的漫天飞剑,竟然忘却了身处何处。
突然,一声轻喝猛的在苏白的耳边炸起,苏白一个激灵,想到了刚才倥偬告诫自己的话:一切词句皆是表象,大道尽在字中。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竟然稍不留神就沉浸在了语句描述的剑意当中,差点得不偿失,后悔莫及。
倥偬剑谱的语句虽然描述的也是剑法,但却不是真正的倥偬剑法,一旦彻底的沉浸其中,若是想再浸悟字中的剑意,便会变得极难极难。倥偬剑法并非独孤九夜所创,它在东华大陆存在了无比悠久的岁月,但数十万年来,唯有独孤九夜一人练至大成,由此可见那些似是而非的剑语对人的误导作用之大。
接下来的几天,苏白便彻彻底底的浸淫在了倥偬剑法的意境当中。初时极难,每一个字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看去就是那么一个字,但当一日之后,第一个字的意境明了,后面的数百个字竟全部轻而易举的顿悟。
到了第五日,也就是苏白进入秘境后的第六天,他终于将第一层剑法悟出,接下来便是在实战当中对境界的稳固了。也是到此时,苏白才真正的明白了这倥偬剑法的可怕,剑法的要义是由繁入简,由紧化缓,直到最后繁无再繁,简无再简,施展出的便是毁天灭地的一剑。而这剑法的六层也对应着剑意的三层境界,每两层剑法对应一层剑意。分别为:剑即是剑,剑气合一,人剑合一。而到了人剑合一的时候,若是再有些相关的大机缘,便可化出剑灵。
苏白初学第一层,自然是还停留在剑即是剑的境界。
苏白将第一层剑法施展了一遍后,倥偬满意的点了点剑尖,沉吟了一番后开口道:“小友,你该赶紧走了,这一处墓室是当年那场大战的中心。当时的二人实力都太过强大了,只是在无意间就破损了这里的空间隔膜,这两万年下来,破损处非但没有修复好,反而有着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个中原因,我也不甚清楚。但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最近几百年鬼界的煞气喷发比以前频繁了很多,这也导致秘境内的蛮兽变得暴虐异常,甚至连生活习性都发生了改变。若是在外面的话,你待七天尚可无事,但在这秘境之中,六天已经是你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