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很有节奏,声音不大,但是能听出来敲门的人有些急促。清涟的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谁?”她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一停,就听到有人说“帮你的人。”清涟大骇,因为她听出这声音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出逃的主家家中大少爷李显。李显为何回来,他是来捉她回去吗?他为何没有直接闯进来,而又要说是帮她的人?见屋内无人应答,屋外的人又开口到:“快些开门,官兵马上就查到这边来了。”清涟没有过多迟疑,李显既然能找到她的住处,就不是她不开门就能躲过去的。开了门,门外果然是李显,只见他穿着一套深色的长袍,与在李府的小书生形象不同,这时的他显得十分稳重,看着比实际年龄略长些,他开口对清涟道:“跟我走吧,你待在这马上就会被捉住德。”“你为何要帮我?”清涟问他。但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走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清涟没再多说,相信要害自己还用不着这么费力,她抱起小包袱和李显一起快步出了酒楼。在酒楼后面的巷子里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一个结实的中年汉子坐在车沿上,看见他们来了,一句话也没说,直接为他们掀开了帘子。
马车不大,清涟和李显挨的很近,她到今天才发现李显并不是她认为的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乖少爷,他有她不知道的一面,恐怕他父母双亲也不知道他这一面。李显也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一切,这件事不像是他一贯做的事,是因为看到她没有害人,而想到自己那死的不明不白的生身母亲?还是因为她明明很需要,却没有拿自己的银子?他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帮她,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车子渐行渐远,走到一处慢了下来,能听见外边盘问声渐渐大了起来,清涟不由得抓紧手中的包袱,一声喝问响起:“里面何人,露出脸来给我瞧瞧。”赶车的中年汉子忙低声说:“官爷,是我家少爷要出城进香,这点钱给官爷打酒吃,官爷别嫌弃。”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料想是官差收了那钱,又听得那官差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然后竟不再有人盘问,车子就直接出城了。只这短短的一会,清涟觉得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想着李显不知要破费多少,才能如此顺利,就向李显望了一眼,李显见她看过来以为她对刚才的事不明白就解释道:“虽然家里放出消息查盗窃,但是没有任何赏银,下边人做事难免不上心,且像这样的守城的官兵薪俸极低,是以多给几两银子,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清涟点头,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如此轻易就出城了,清涟还像在梦里似的。
车子又走了很久之后才停下来,赶车的汉子过来说:“少爷,已经到了。”两人下车,入眼的是一个整齐的农家小院,许是才看到有人进来,屋里忙忙的奔出一个女人,手上还沾着面笑着道:“没想到大少爷这么快就到了,我烙了大少爷爱吃的饼,大少爷快进来歇歇吧。”又说:“这位就是清涟姑娘?长得真是标志可人,快进屋吧。”真是个爽利的人!李显向着清涟道:“这是李大叔和李婶子,他们在这替我看庄子。”清涟问了两声好,李大叔和李婶子忙摇首道不敢当,李婶子又带清涟去了西屋换下男装。
吃罢饭李显带清涟去了书房,说是书房,不过几本书,大约是李显在这处理事情时待的地方,李显对清涟说道:“你安心在此处待一段时间,户籍的事我会替你办好,等过了五月我会去京城求学,到时我会带你一起去,不论有何事你都可以和李大叔或是李婶子说,他们是我的人,不是府里的,你不必害怕。”清涟定定的看着他问他:“你为何帮我?”李显沉默了一会说道:“有天晚上我睡不着在外边花坛上坐着,听见你说了那些话。”原来那天的自言自语竟被李显听到了,但是一边是他娘亲,一边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她还是想不通他为何帮她。李显接着又道“其实我。。。不是夫人生的,这件事你刚来府里不久也许不知,但是府里的老人们都知道。我的生母据说也是贴身伺候夫人的丫鬟,在我两岁的时候生了重病没了,我便被夫人收到名下,变成嫡子,因这些年夫人只得了一个女儿,所以我的身份一直没有改变。别人都以为我那时小什么也记不得,但是我知道自己是记得娘的,娘待我那样好,后来长大了,我一直觉得我生母病逝这件事有些蹊跷,当时夫人没有子嗣很是着急,偏我娘生下我这个庶长子,想也知道以后要是有嫡子,夫人会多为难,而恰巧这个时候我娘就病逝了,后来府里也有过妾不明不白死了的事,我就难免犯了些合计,但是我也没有证据。”说道此处李显仿佛又懊恼自己说得太多,就转而说起清涟:“我看你自己宁愿冒险也不愿害人,喜欢你的心性,所以帮你,你不用多思多虑,我既帮你就会帮到底的。”
清涟这才知道李府原来还有这些辛密往事,又原来李显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儿子,难怪看见两人之间一直是淡淡的不似平常母子一样有说有笑。不论是何种原因,李显终究是救了清涟一命,清涟感激,但清涟听他说让自己和他一起去京城,她又十分不愿,因为清涟不想再和李府有任何瓜葛,李显再有本事,难保他身边的人看出端倪,若是被人告到李夫人处,她却是难逃一死,为了每天不用提心吊胆的活,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李显,自己去别地谋生路,但是去别地的前提是得有户籍路引,而李显能为她办到这些,有了这些在手,就不怕盘查,思来想去她下定决心等拿到户籍就离开李显,自谋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