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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独步金融江湖(6)

自踏入政坛以来,博尔滕的鹰派作风完全暴露,他认为美国同世界的关系就是锤子和钉子的关系,美国爱敲打谁就敲打谁。他甚至还觉得联合国没什么用处:“如果38层大楼的联合国总部失去10层,也没什么两样。”

博尔滕有高盛干掉对手的强硬作风,小布什派这样一个人物到联合国,就是要告诉全世界:美国将继续奉行强硬的对外政策,也不会放弃单边行动。

过于傲慢,仗势欺人。

民主党人不喜欢强人博尔滕,说他“有胁迫和报复下属等不良品行”。

由于民主党已经掌控了国会大多数席位,小布什的提名无法获得民主党的支持。博尔特的任命迟迟未能通过,小布什气急败坏,不得不利用2005年8月1日国会休会,强行任命了具有争议的鹰派人物博尔滕出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

怒火攻心的美国民主党议员在一份声明中说,布什在向世界推行民主的时候,却绕过国会,连美国自己的民主都不要,“白宫在滥用职权”。布什政府在国内都可以随意“单边行动”,更何况对世界其他国家?

到了2006年4月,小布什的任命无法继续,博尔滕再也没法在联合国待下去,小布什决定给博尔滕挪个位置,回到自己的身边做自己最贴心的人:白宫幕僚长。

白宫幕僚长是美国总统办事机构的最高级别官员,同时亦是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高级助理。幕僚长负责监督其下所有白宫幕僚的工作,安排总统的日程,安排总统会见活动,对总统的政策提供参谋意见,召集白宫办公厅会议等。白宫幕僚长经常被称为“守门人”、“第二总统”。

博尔滕当上幕僚长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为小布什物色一个财政部长。第一任财政部长保罗·奥尼尔跟小布什唱对台戏,财政部跟白宫的关系异常的紧张,也就是这位爷在电视上揭了小布什的短,把小布什一当上总统就已经内定要搞死萨达姆的阴谋给揭穿了。保罗·奥尼尔下课后的继任者约翰·斯诺更是毫无建树,小布什要对财政部动手术。

美国流行一句话:民主党人为国家赚钱,共和党人花钱。

小布什的财务账本上已经出现大量的债务,克林顿时代的国家积蓄早耗光了,谁才能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博尔滕想到了自己非常欣赏的伯乐、高盛首席执行官保尔森,就冲着1998年的夏季夺权,博尔滕就认定保尔森能够在财政部下狠手,有所作为。

博尔滕做了一份详细的保尔森简历,递交给小布什。早就对保尔森的强硬作风有所耳闻的小布什听从了博尔滕的建议,财政部长就是保尔森了。

博尔滕兴冲冲地给保尔森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被保尔森给拒绝了。保尔森有自己的主意,他现在手上拿着3830万美元工资,还有数亿美元股票,没必要去趟财政部的浑水。再说前两任财政部长的落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也就20万美元的年薪,何必跑到白宫受小布什的约束呢?

保尔森完全没有兴趣让博尔滕很意外,博尔滕开始给保尔森上课了。高盛历史上有多少人跟总统合作,财政部长、农业部副部长等职位都是高盛的人执掌,他们一样拿有巨额的工资,但是他们为了美国人的利益,也为了有一天更好地保护高盛的利益,他们选择了跟政府合作。

博尔滕甚至拍下胸脯,只要保尔森愿意,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直接跟总统小布什谈判,小布什打仗是为了石油,但是打仗是要花钱的,没有一个强势的财神爷掌管着财政部,小布什就是有再多的想法也白搭。

博尔滕的三寸不烂之舌终于打动了保尔森。其实保尔森也不是不想踏入政坛,只是他不想任人摆布而已,现在都可以跟小布什直接谈条件了,那还有什么担心的。

白宫幕僚长将保尔森带到小布什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退了出来。

“亨利,你说说你的条件。”小布什咧嘴笑了笑,非常诚恳地望着保尔森。

高个子保尔森推了推滑到鼻子尖儿上的眼镜,环顾了一下小布什的办公室,这个地方太熟悉了,尼克松时代担任总统幕僚助理的时候,保尔森就来过这里,几十年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唯一变化的就是人。这个地方曾经有巫山风流,这个地方曾经有谍影重重,尼克松时代的水门事件依然幽灵般地时常让保尔森夜不能寐,政治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当初从白宫到高盛,保尔森用了8年时间,才在1982 年升为合伙人,这只是一般的合伙人。之后保尔森又用了6年时间,到1988年他获委任成为高盛芝加哥分部的主管合伙人。相比博尔滕依靠在白宫的权力影响力迅速地升迁,保尔森可以说是靠自己的实力打拼出来的。

保尔森在见到小布什之前,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布什的任期还有2年时间,伊拉克战争已经将美国拖入战争的疲劳状态,充当世界警察的背后是对美国国力财政的巨大消耗。小布什政府的第一任财政部长甚至嘲笑小布什简直跟盲人一样,每次参加内阁会议的成员简直跟聋子一般无聊,从来没有对政策进行过认真的讨论。这太可怕了,2年的财政部长期限那不是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了?见小布什之前,保尔森征求了不少朋友的意见,最后保尔森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要么改变内阁状态,要么小布什另请高明。

小布什听完保尔森的要求,哈哈一笑,这家伙是在跟自己要权。小布什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保尔森磨牙,他太需要保尔森这样的鹰派人物出面管理财政部了。小布什皱了皱眉头,答应了保尔森的要求:财政部有独立决策的权力,财政部长有参加白宫决策的权力。

2006年5月30日,小布什正式提名保尔森担任财政部长。

保尔森在获得了前两任财政部长没有的权力之后,终于开始办理在高盛的交接,抛售持有的上亿美元价值的高盛股票,准备带着大笔资金走进财政部。2006年7月,保尔森在小布什跑步相迎的欢迎仪式上坐上财政部掌门人的位置。

小布什在欢迎仪式上豪气地说:“保尔森会成为我在本土及国际经济政策方面的首席顾问,我们将保持相同的态度,为国民制定合适的政策,继续保持美国经济繁荣。” 小布什可谓用心良苦,一方面告诉人们,保尔森是我小布什的得力干将,一方面又在警告保尔森,如果你跟我唱反调,不好意思,虽然我的任期只有2年时间了,一样会让你滚蛋。

人精一样的保尔森马上听出了笑面虎总统的画外之音,没办法,这就是白宫,这就是权力。承诺跟现实总是有很大差距,保尔森依然信心十足地说:“美国经济发展与全球经济发展紧密相连,我们必须努力推动贸易和投资,促进改革和国际金融市场现代化,将尽全力使美国经济继续成为一个富有活力、弹性以及开放度的典范。”

白宫是小布什的,财政部是保尔森的,保尔森踌躇满志。

白宫、国会山跟华尔街的距离太远了,保尔森不想当白宫的推销员,更不想当国会山那帮议员的枪。华尔街走出来的保尔森重返白宫的权力中心,他要改变这个局面,要让华尔街跟财政部,跟白宫以及国会山的人紧紧地连在一起,让这一帮人时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书生误国,利益攸关。

保尔森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关系,这将是自己能否在财政部有所作为的关键。

保尔森给办公厅打了电话,声称马上召开一个财政部全体人员会议。一方面是要告诉所有的财政部官员,从今天开始,保尔森就是这里的真正主人。另一方面,是让这些新同事们了解自己的主张。面对黑压压的一大帮财政部官员,保尔森激情澎湃地阐述了自己对于财政部未来工作的规划。

高盛雷厉风行的风格被带到了财政部,保尔森是要打造高盛似的财政部。

给财政部的官员们阐述完自己的主张后,保尔森端着咖啡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显得有点空空荡荡,在高盛,自己是掌握高盛全球大权的皇帝,在华尔街,保尔森也是掷地有声的主儿。现在自己在这间屋子也能一样呼风唤雨吗?

保尔森马上拿起电话,接着跟国会山的议员们套近乎。没有他们的点头,小布什承诺多大的权力也是空话,没用的。分别跟参议院、众议院的民主党、共和党领袖们以及各个专业委员会的主席们进行电话交谈后,保尔森又开始给白宫的同僚们打电话,财政部需要他们的配合。

所有的事情都堪称是一个美好的开始,但在两个月之后,矛盾就激化了,保尔森的“汉克计划”在2006年9月开始遭遇威胁。“汉克计划”,源于保尔森在高盛工作时制定的一项旨在中国开设合资投行(高华)的计划。

国会第一个不给保尔森面子的,就是2005年2月提交“汇率报复案”的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参议院金融委员会资深成员查理·舒默。

保尔森上台第三个月就要到中国访问,中国政府有太多保尔森的老朋友(保尔森访问中国超过70次),加上高盛的老同事、前国务副卿,也就是后来那位掌舵世界银行操控格鲁吉亚经济的罗伯特·佐利克已经建立了中美经济双边对话机制,这一次保尔森到中国就是要搞好与中国这个老朋友的关系,由当初的高盛计划上升到美国计划。

保尔森要访问中国的消息让查理·舒默跟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知道了,两人很不高兴。查理·舒默跟林赛·格雷厄姆一直对中国戴着有色眼镜,他们坚信美国的财富在贸易的过程之中流到了中国,中国在通过外贸战争打败美国。两人的言论很有挑逗性,从2005年2月到保尔森上台,两任的“汇率报复案”终于获得国会山的支持,2006年9月底,两人推动对所有中国进口产品加征27.5%的报复性关税的议案交由国会表决。议案称,人民币汇率是造成美国对中国存在大量贸易逆差的重要原因。

查理·舒默跟林赛·格雷厄姆的偏激让保尔森左右为难,一旦中国之行没有取得他们想要的结果,以后国会山那条路可就难走了。事实证明,在美国经济快崩溃的时候,这两位爷就差跳出来指着保尔森的鼻子破口大骂了。国会山的人不好得罪。

保尔森跟中国领导人江泽民、胡锦涛、温家宝关系密切,在主政高盛时代就不断应邀到中国访问,项目合作,甚至经常被邀请到中南海紫光阁会晤,这样的礼遇是很多华尔街大佬做梦都得不到的,保尔森在中国却得到了。

如果跟中国站在对立面,那么自己跟中国多年的关系可能一下子就降到冰点。保尔森见了两人之后,回来对自己的幕僚们说:“我本人或者政府绝不会支持任何保护主义立法,因此,我会竭力劝说他们不要再推动相关立法程序。”

“我可能会让舒默和格雷厄姆感到失望,他们一直希望我此次访问中国会带回来一些重大成果,但我认为,许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保尔森拒绝跟查理·舒默和林赛·格雷厄姆妥协,他不想辛辛苦苦八年的“汉克计划”因为这一次访问而毁于一旦,不想因为自己在财政部这两年将高盛在中国的布局毁于一旦。

在执掌高盛的8年时间里面,保尔森把中国市场列为高盛全球战略的重点地区。1999年5月8日,北约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时候,保尔森在获得了高盛老掌柜、财政部长鲁宾的支持下,毅然派员飞抵中国,拿下中国最大的石油石化工业改革项目,开始了庞大的“汉克计划”。

保尔森执政期间,让高盛取得了中国金融市场龙头老大的地位。高盛不仅仅成为政府发行海外债权的主承销商,还私有化大批中国大型国有企业,在高盛的名单上有中国石油、中国平安、中国银行、国家开发银行,等等。高盛也是第一家获得上海证交所B股交易许可权的外资投资银行,以及首批获得QFII资格的外资机构之一。2004年12月2日,高盛高华证券公司成立,使高盛成为第一家通过“买门票”方式直接在中国开办证券公司的外国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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