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阁里,田宛和田宇早到了,他们是东道,本来也是理因先到的。
坐的位置还是上次一样的包间,那个靠窗的位置,也是田宛、秦嘉靳川一行的导火索。
秦嘉一进门就老大不满意,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偏偏老四柳青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福至心灵了,以为秦嘉还是在为上次自己地位被抢之事脸色难看,朝着沈琛挤眉弄眼,看得秦嘉越发郁闷。
田宛站起身来,举着一杯酒,说道:“诸位兄弟,阿宛已与家父商议妥当,今年秋季征兵入伍之时,便要入军营了,今日特来告之,恐怕日后我兄弟数人再一起逍遥的日子已不多了啊!”
老四跟沈琛都一脸惊异,田宛的二哥田宇都没听说入军营,怎么这个还小一轮的三弟先去了。
显然是知道会有疑问,田宛接着说道:“阿宛此去并非直接跟随家父,而是要从小兵做起,连小旗都不是哩!你们可也别羡慕我!”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跟那些毫无背景的新征入伍的新兵一样,特地找揍去的?这阿宛是怎么了,自己个儿太想不通了吧!
秦嘉一直黑着的脸,此时更黑了。如果不是秦老爹有听说田宛都要入伍了,怎么会逼着也要他进军营?
沈琛是一脸不解,直接就问了出来:“阿宛啊,咱们这种身份的人了,就算是进军营,再要历练我们也是就做个各位将军面前的小兵,等级虽然低,好歹出身不凡,又有各将军照拂,也能更快的学点东西,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老四更是吼了出来:“阿宛,你说,是不是你又犯什么错被田伯父罚了?这次田伯父罚得也忒狠了点,我们还是替你求情去吧!”
可千万别,田宛心里想到,她阿爹好不容易才同意这事,要是你们去一求,阿爹来个就坡下驴,不是得不偿失?
田宇一看这场面,可惜不能再推波助澜了,不然让阿宛吃一顿哑巴亏他还是很乐意的,于是他开口解释道:“都是因为阿宛贪玩呗,硬是闹着要去军营,说显露身份人人都要敬畏她几分,很是无趣,不如直接当个小兵,若是上战场也是真刀真枪的,热热闹闹走一遭多刺激啊!”
不得不说,田宇这番解释的话实在太符合田宛一贯作风了,黑得一点都不露痕迹。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田宛狠狠地瞪了田宇一眼,要是可以,田宛当然更乐意直接可以接触军队最核心的部分,关键是她阿爹能同意吗?如今这样还能拖个她几个月,再到军营里受受苦,说不定早不干了。田将军怎么想的田宛可一清二楚,田宇也不可能不知道。
田宛在表面上倒也并不反驳田宇的话,一脸的笑眯眯:“你们要是乐意,咱们一块儿还有个伴儿嘛,相依为命神马的,最有兄弟爱了!”
其他三位不知道田宛是个女的,听着这腻歪的话,浑身都抖了三抖,不过要是他们知道田宛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如此彪悍作风不减男儿的女的,估计可能抖得更不止三抖了。
沈琛“刷”的一下打开了一向是他附庸风雅标志性的折纸扇,还扇了两扇,说道:“阿宛啊,咱们都是文明人,不要如此野蛮嘛!兄弟我以后还是走文士路线好了。”
“哎呀,不要如此妄自菲薄啊!文士还可以当军师的嘛!瞧瞧秦嘉他老爹,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士啊!”
“那也不用去军营啊!”这回是老四脱口而出,这会儿倒是忘完了要替田宛求情的话了,田宛也算松了口气,成功转移注意力。
秦嘉不想去军营,也还是想在文士路上发展的,只是,他阿爹近几年不知为何越来越热血起来,总想着让他这儿子挣点军功出来,可军功岂是那样好挣的?
他阿爹说,那怕什么,虽然他就这么一个儿子,秦家可不止一个孙子,无碍的,完全可以拼命的!
有这样的阿爹吗?好在秦嘉幼时也秉承父亲的训条,厚积而薄发,虽然他十八了,可这年纪都还嫌只有太小,积得还不够啊,他也从未着急过。
“阿嘉啊,你日后有何打算?”
“我当然还是想继承祖业,日后还是举人出仕吧!倒是你们田家仍是满门尚武么?”
田宇一脸不以为意,“我们还从文干什么呢,不都有你跟阿琛顶起来了么?果然我还是不会喜欢那些看起来脑门儿就疼的四书五经。”
“对啊对啊!”老四一脸赞同,他显然也是读点用兵之计就好了,那些更多的之乎者也还是留给阿琛、阿嘉好了。
田宛看着这轻松悠闲的气氛,顿时竟有些伤感起来,随着他们长大,好多的年少时光,都回不去了啊,还能这样聚在一起,是一种怎样不可多得的福气!
一起谈着少年理想,意气飞扬,竟使让她心中死水微澜,昔日好友反目成仇这样的悲剧,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到那时,伤的,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她想做一点努力,哪怕小小的一点,只希望今日的友谊能地久天长。
田宛举起杯来,缓缓站直,众人便停止谈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是要做什么。
“兄弟们,干一杯吧!”
众人相视而笑,都举起酒杯,遥遥相祝,“干杯!”
“哈哈哈哈哈!痛快!小二,纸来!笔来!印泥来!”
八宝阁的小二动作很快地准备好了,又恭敬地退出,秦嘉在纸上刷刷一挥而就。
纸上赫然几个大字:同心而共济,始终如一。
各人依次将整张手掌都印了上去,大家看着这薄薄一张纸,笑得更加痛快。无论后事如何,今日且纵、情高歌。今日有酒今朝醉,也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一种痛快啊!
同心而共济,但愿,他们是永远的兄弟。
这张纸,最终大家愉快地决定就由今日聚会的发起人田宛收着了。
如此舒心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周辽之战,已近在眼前,到时候,风云汇变,他们会是怎样的模样?想来由不得人不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