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和丁香两个给关了起来,经过一番拷问,丁香终于吐露实情,说是因为近段时间田宛总是与海棠亲近,冷落了她,好多事她都不知道,而海棠也不过是十五六的年龄,总爱拿这事儿在她跟前炫耀,于是便起了偷听的心思。
田宇得知后不由得慨叹:“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这要是给说出去,可就坏了大事了!”
宋之琼则是皱着眉头,“这两个丫鬟都是家生子,侯府的规矩没有不懂的。再说,她们两个是宛娘十三岁上那批丫鬟放了出去我亲自捡挑的,海棠是选的个活泼的,丁香性子最是温婉,这些年我也一直注意着,怎么会呢?”
“这谁说得清楚,女人不都是有小肚鸡肠的嘛!”田宇说道。
宋之琼一听这话,柳眉倒竖,斥道:“说谁呢?”
田宇一见说错了话,立时堆起笑来,鼓起圆滚滚的丹凤眼小心赔不是:“当然阿娘不会算在里边的,咱们英明神武的阿娘怎么能跟这种下人相比。”
宋之琼面色稍霁,却仍是不满意,“还有宛娘呢!”
“是是是!”田宇应道,心里却是在想,家里原来还有个女人呢,虽然这是个平时意识不到的存在。
本来这件事是要告一段落了,至于丁香肯定是不能再留在田宛身边,海棠的话,就由着田宛自行决定好了。商议一定,田宇搀起宋之琼,正要起身,田昭清却突然推门进来了。
“阿爹,怎么这时候来了?”田宇难免惊讶,平日里这时候田昭清应该是去了总兵府的。
田昭清却是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颇为迫切的追问:“那两个丫鬟都招了么?”
宋之琼倒是有些奇怪,田昭清一向不过问内院之事,都是交予她全权处理,这次的两个丫鬟也是这样做的,可现在他却突然跑来追问,虽然心中颇觉怪异,但有田宇在跟前,她也不好仔细的过问,还是将拷问的管事叫了回来,当着田昭清的面再回禀了一次。
“作为阿宛的贴身丫鬟,又是在忠勇侯府,不说能力如何,最要紧的第一便是忠诚,以这个丫鬟的行径她难道就不知道会犯禁?而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再给我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这张嘴!”田昭清脸上一片恨恨之色。
宋之琼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老田,你是说……”看着田昭清点了头,攥着帕子的手将一根好好的帕子拧成了梅干,眼神也有几分发恨,“是我瞎了眼,竟放任这等人潜在宛娘身边这么多年,看来整个院子都要查,仔细的查!”
田宇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这阿爹阿娘都在说什么啊,他听得跟哑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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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宛终究还是留下了海棠,毕竟也是跟了她三年的小丫鬟,宋之琼当年送到田宛身边也是想给她当个玩伴的,只是没想到丁香藏得这样深,那个徐孟使个美男计便丢了魂,连刺探主子秘事这等事也做得出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徐孟还真能给她个位分不成,蠢货!
美男计?这算什么,为了他的帝位,徐孟什么事做不出来,就像他说的,不择手段,果真是不择手段!
只是田宛没想到的是原来徐孟已经将手伸得这么远了,要不是丁香这次得知情郎有恙,又听说了方子书这个凭空而出之人,太过专注松了警惕,又不及防成顺的突然前来,一时惊慌失措之下失了手,不然不知何时她才能察觉。
田昭清与宋之琼决定暗地里给忠勇侯府来一次大清查,连田宛的大丫鬟都有可能给收买,也没谁不可能。
田宛却阻止道:“阿爹,你听我说,说不定徐孟就是想要我们从内里乱起来,猜忌身旁忠心之人,反而弄得人心惶惶,有了空缺,徐孟的人安插进来也更容易些,所以,还是不能妄动。我在明敌在暗,越是要小心翼翼。”
听着这一番话,田昭清有些意外,看着田宛坚毅的眉眼,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他觉得田宛已经成长为有大将之风的人,不是纸上谈兵,而是身临其境仍能保持冷静的这份态度,就已经强了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了。其实田昭清也算是年少成名,不过他觉得比起田宛来,竟也真心实意的甘拜下风,他不由得再次叹息,恨田宛不是身为男儿,不然做得一定比她两个兄长都要好。
他一生最为骄傲的便是有这样一个女儿,最头疼的便是这是一个女儿,真是让人烦恼啊!
田昭清几经思索,终于下定决心,他沉声吩咐道:“成顺,你去通知世子和二爷,就说今晚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回侯府来,我有要事要说。”
成顺应诺而去,田宛转头看着田昭清,只觉得她阿爹的脸上有几分无法掩饰的郑重其事,而她阿娘也是一脸正色,她觉得就在今晚,将要宣布的一定是一件足可以影响这个田氏一族的事。
天空一片阴霾,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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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饭,田宋去了临近一座城办事也是赶了回来,田宇从郊外军营回府,田宛有伤也撑着起了身,田昭清在主位上正襟危坐,宋之琼坐在他左侧,伺候的下人全数被遣了下去,整顿饭吃得十分凝重。
饭毕,田昭清首先打破这凝滞的气氛,说道:“今日在此,我要说的话,一个不慎,就可能引起的是田氏一族的覆灭,所以你们都给我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田宋三人闻之屏气凝神。
田昭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其实,这也是真的逼不得已了,如今正如阿宛所说,我在明敌在暗,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可是又没有办法,田氏一族给皇族盯得太久,人才凋敝,稍有起色,又在你们爷爷那一代受皇族利用遭遇重创,几近于无,所以,要想由明转暗,只能兵行险招。”
受皇族利用?田氏世代忠君,看看皇族都是如何做的,弃如敝履!简直是欺人太甚!有用时挤干你最后一滴血,一旦用尽了,就拿你当替罪羊,这样的皇帝,真叫人心寒,偏偏,又同时是这个皇帝的提拔之恩,才使得田昭清有了出头之日,尽管当时,田昭清也不过只是皇帝与英国公博弈的一枚棋子,但,田昭清心中也是憋了一口气的,他田氏之人不是可欺之辈!
田昭清对皇室其实是心中有怨的,但同时却又不得不依靠于皇室,他有些感慨,却是未察觉到几个小辈眼中皆是蒙上了一层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