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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薛文凯到天津出差,特意从海边的渔民手里买回两个大海螺,一个红黄色花纹的,一个白色花纹的,火车上无聊,拿出来跟助理炫耀战利品,助理很不屑:“我是海边长大的,这东西,我一摸就知道是假的了……”薛文凯不服气:“我可是从一位老渔民手里买下来的呢,五十块钱一个,跟他磨叽了好久,才八十块钱买下两个。你听听,里面还有海浪的声音……”“那也是假的,你拿个杯子坛子也能听到这种所谓海浪的声音……每一个在海滩上卖海螺的渔民都会让你拿着个海螺压在耳朵上听海浪的声音,这种小把戏可骗不过我!”助理很不屑的语气,薛文凯听得心里极不是滋味,又没法反驳,恨恨道:“你小子真不懂事,让我对海螺留点幻想你会死啊?!”转念一想,当初自己选了他当助理,也就是冲着他敢于讲真话这个臭毛病,摇头叹息,无语一路。

快到北京南站了,薛文凯想起晚饭没着落,赶紧打了个电话给陈思敏,告诉她给她买了个大海螺。陈思敏屁颠屁颠马上跑去买菜,她现在几乎是薛文凯的影子,这次出差两三天不见,可算是掰着指头过日子的,菜市场回来,两手都被塑料袋勒出几道深痕,然后又叫了蓝蓝两口子,于凤太远了,打了电话去,没人接。

一个土豆、一根香肠、两个鸡蛋,切碎搅拌好倒入平底锅,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其单面煎硬了,翻过来再煎,三分钟不到,香喷喷一个香肠土豆饼出来了。

小别胜新婚,陈思敏一边做着菜,一边按捺着欢呼雀跃的心。这应该就是自己梦想中的家庭生活吧,守着一个能干的男人,经营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嗯,还得感谢于凤这个美食行家的教导,出得厅堂入不得厨房的陈思敏,硬是在一个星期里学会了于凤研习多年的好手艺,爱情就是力量呵。

菜都上桌了,汤也煲好了,就等亲爱的人来享用了,陈思敏觉得特别骄傲,蓝蓝肯定会大吃一惊的,让这小妮子惭愧死好了。

心里正欢喜着,电话响了,薛文凯打来的:“刚刚出版社的老刘打电话给我,让我过去看样章,定好了明天就交付印刷了,难得他们这么积极,你自己先吃吧,对不起亲爱的……”

陈思敏的兴致突然就降下来了,正发愣着,蓝蓝的电话也来了:敏敏我们不过去了,童垚曦一兄弟叫他过去救场,我跟他去那边随便吃点算了。唉,真是不巧,下次啦!

陈思敏接完电话,心往下一沉,眼里突然涌上一股热流--当然没有流泪,也远未达到生气的程度,本来就没有提前约他们,蓝蓝从来都是自由自在,离开学校离开故土奔赴大城市,都在尽情享受自小就梦想却从来也没享受过的无拘无束。

陈思敏一个人盯着一大桌子菜发呆,唉,能消灭多少是多少吧,先吃了她最得意的香肠土豆饼,然后喝汤、啃鸡翅膀、豆角炒肉……陈思敏大口地吃着,失落的情绪渐行渐近,越积越多,嘴没有停,手不停夹,一碗又一碗,不记得是第几碗了,打了一个饱嗝,想着肚子已经吃饱了,该停下来了,然而,却并没有饱的感觉,继续盛,持续啃,眼睁睁看着一大桌子菜,伸手可及处,大部分是空的了,又打一个饱嗝,继续吃。

看到见底的锅和盘,陈思敏吃了一惊:怎么吃得这么快?怎么吃了这么多?

居然又暴饮暴食了!实在太撑了,动一动都费劲,挪一挪都不得劲,躺到床上,难受得不行,眼泪就下来了。吃进去容易,消化出来太难了,而且肚子里硬硬的,那都是挤得紧紧的食物,塞得太紧,肠胃连蠕动都不能了。陈思敏后悔得要命:为什么就是停不住?为什么每次一个人吃饭总是吃撑,就算馊了坏了变味了也一样?下次一定不能多吃了,太难受了,怎么这么蠢……

暴饮暴食的人都有一颗饥渴的心,再多的食物,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陈思敏想,自己终于能体谅于凤这个养生达人死改不掉的暴食症了,心里面太空了,以为填进去很多食物,可以让自己充实一点,可是,塞进去那么多了,却并没有让内心充实起来,于是继续吃、继续喝。菜做得真不错啊,难得有这么好的厨艺展示,以往虽然用心,但是技术相当不稳定……他们每个人都那么忙,好像谁都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啊,可是,为何如此失落?

深夜快两点的时候,薛文凯才回来,开门的声音很轻,但一进来陈思敏的狗鼻子就察觉了,满身的酒气。薛文凯去厨房喝水,悄悄拿了睡衣去洗澡,然后躺上来。

“你们又喝酒了?”陈思敏本想不搭理他,然而又有些不忍,毕竟人家是为了工作才没回来吃饭的,刚刚出差回来,又被拉去公干,委实不易。

“刚刚吃消夜喝了一点,你怎么还没睡呢?”薛文凯一躺下,动也不想动,喃喃答道。

“我睡不着,本来做了好多好吃的给你……”才讲了几句话,身边鼾声顿起,陈思敏无奈地翻过身,再翻回来,欲狠狠踢他一脚,想想还是算了。唉,为生活“奔命”,说的就是咱这种境况吧。

早上薛文凯倒是精神得很,兴致勃勃将海螺拿出来,还给陈思敏带了一方清雅的丝巾。陈思敏撒娇着问:“售货员怎么说你的呀--这小伙一个人来买女人的丝巾,是有特殊嗜好呢,还是要送给谁呢?”

薛文凯拧着她的鼻子以央视新闻播音员的正经劲儿回答道:“嗯,是有特殊嗜好--对陈思敏有特殊嗜好!”话还没讲完,人已经扑过来了。

陈思敏一听到薛文凯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火气立马抛到了九霄云外。薛文凯回来了,爱情和幸福也随之进门了。是的,做再多的事情也是值得的,这个自己最爱的男人,每天能躺在自己身边,跟自己吃一样的饭,一个杯子喝水,空气从自己鼻孔里呼出去,又从他的鼻孔里呼出来,呼出去,吸进来……往后,他和她还要共同创造一个新生命,那个生命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他会融合两个人的血液,他也许会长一张如同薛文凯一样的俊俏的脸,也许会跟陈思敏一模一样的眉眼……这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想到这一切,陈思敏伸手抱住薛文凯,紧紧地,几乎要钻进他肉里……男人有时让人难以忍受,但有时又是那么让人愿意为他忍受一切。

女人就是那么没出息,一句话就能把她得罪,一点点好处就能把她收买。陈思敏这样的女人尤其神经质,对于自己深爱的人的一点点疏忽,可以衍生众多猜疑和困顿;一点点体贴,又可能被她夸张到无限大。

我们总是戴着面具走进爱情,我们是自己的形象代言人,总想展示自己最优越的一面,刻意隐藏着平凡普通的、消极的、邋遢的一面。

可是,我们要接受一个人,不只是接受他的优越,而是看清了他的平凡普通却仍然去深爱。我们自身的缺点和难处,何必又苦苦隐瞒、苦苦遮掩?

在爱情的道路上,陈思敏走着走着,就感觉对方变了,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真实呈现过,也许大家都没有变,只是走进对方最真实的地方,然后,然后迷失了自己。陈思敏很害怕,她曾经多么期望能全身心地爱上一个人,只爱一个人,可是,此刻,她觉得自己的爱汹涌得几乎要把自己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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