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镇海书记端起茶杯,掀开杯盖,再用杯盖挡了挡杯子里飘着的茶叶和泡沫,却没有喝,又将杯盖盖到杯子上,然后将杯子放到会议桌上,由于稍稍用了点力,结果发出了“咣当”的声响,把与会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才淡淡地说:“今天的会议议程安排已经结束,不再讨论其他事项。关于葛存强同志提出的问题,医院党委可以形成书面意见向上级党委或组织部门发函询问或请求调查,也可以以个人名义向上级进行反映或者提出意见。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葛存强脸憋得通红,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会后,组织部刘副部长和万镇海书记都没有留下用餐,而是直接告别回到了各自部门。而院领导班子则召开了新的党委会议,讨论党委成员分工和其他议事安排。在党委会议上,虽然争议不断,特别是葛存强态度强硬,但是排名已定,分管工作也已经被市局党委定调,所以,会议还算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下午则召开了医院中层干部会议,宣布局党委和上级组织部门的人员任命决定。
在谭重的办公室里,党办主任王文东端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到饮水机上将水续满,放回桌上,再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将目光转向谭重。
“今上午会议中的事情,你怎么看?”谭重面带微笑地轻声问道。
“我们都见怪不怪了,就连镇海书记也不应该感到意外。”
“何以见得?”
“葛院是部队团级干部转业,转到地方上来享受处级干部待遇,不成想来到咱们院里却只能担任副职,并且排名在胡院长、张书记之后当第三把手。好在这几年张书记身体不好,经常休养,他便成了实际上的二把手。前段时间张书记‘到点’离岗,葛院便以为水到渠成,正常上位,连朋友和同事们的祝贺酒都喝了不下十几场了,却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还是得在‘老三’的位子上待着。你这一来,按他的年龄来看,这辈子转‘正’是没指望了,所以他也就不管不顾了。唉!”这声叹息也不知是为了葛存强没能转“正”,还是在会议桌上自讨没趣。
“他平常怎么样?也这般容不下人吗?”
“不能怪他今天发飙,他平常脾气就很大,一不如意就大发其火,酒风尤其不正!实际上在咱们院里,他不是一把手,却比一把手还威风!只要是他说的话,胡院也不敢反驳,更何况别人。他经常地在酒桌上摔杯子骂娘,一口一个‘老子’,醉了就夸口‘黑道白道通吃’,极其张狂!”
“看来你对他意见也不小呀!”谭重笑着说。
“那倒不是。这事大部分是听说,我还不够资格和他同桌喝酒或者共事。”
“以后可就不一样了,喝酒、共事都不会少!”
“嗯,这倒也是。这几个月转得太快,从临床上一下子就来到了行政科室,还进了领导班子,到现在还像做梦呢。”王文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觉得晚上的酒席会不会发生状况?”谭重饶有兴致地问。
“难说!不过,晚上区委书记过来参加宴会,估计不会出多大状况。他们都在议论,说你的来头够大的,或许能够压得住他。”
“和谐社会,大家都要和平共处,霸权主义不得人心!现在从中央到地方,稳定成为第一要务,为什么?就是因为外边敌对势力乱我之心不死,内部异己分子伺机蠢蠢欲动,若不能使用非常手段,坚壁清野,消除腐败,凝聚民心,则连已取得的发展成果都不能守住,何谈实现强国梦想!”谭重已有些慷慨激昂,好在电话铃响起,暂时打断了他的讲话。接完电话后,他接着说道:“医院是一个小社会:有行政管理人员,有一线医务人员;有住贵宾病房的权贵富翁,有交不起治疗费的穷老百姓;有高德仁心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也有两眼紧紧盯住回扣红包的白眼豺狼!而我们义务工作人员的目标却只有为患者服务或者说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的生命和健康这一条,那么,附加在这上面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我认为就是坚决清除!”
“的确如此。咱们院里有月入数万的大夫,也有坚守底线、不为金钱所诱的大夫。关键是风气!在八九十年代,经常搞医德医风宣传和教育,若做了出格的事情会觉得丢人;而现在,拼得是车,比得是服装,女人炫耀美容,男人显摆情人。当然了,大环境如此,想变太难了。”王文东也跟着感慨了一番。
“当初选你来帮我,并没有告诉你具体原因,就是因为难以说得很清楚,不过我们要做的事却绝对是正义的、有利于大多数人的。若非得已,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到时还需要你多担待!”
“谭书记请放心,对于不正之风,我也深恶痛绝!另外,还要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呢!”
“嗯,不用客气!快到点了,咱们准备走吧。”谭重看了看墙上的表说道。
晚上的欢迎宴会安排在锦福大酒楼的七楼上。这家酒楼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设计的,从电梯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到尽头转弯,开始看到一个个的房间,而房间排列却成弧形,外侧是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和各个建筑物上的灯火闪耀,转了差不多有半个圆圈的样子,又是一条长廊,不过这条长廊两侧的房间却像是些歌舞厅或者其他休闲娱乐类的所在。王文东带谭重走过了医院订的房间,到处看了一看,才有回到订好的房间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内一边迎客的服务员立即点头施礼:“您好!”
这时房间里已经坐满了人,包括所有院领导和区委书记何正弘。等谭重入座后酒宴便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任何事情的发生往往都具有偶然性,也具有必然性。必然性是偶然性的前提,偶然性是必然性的结果,也就是说偶然性存在于必然性之中。今天晚上的偶然性事件就是席间谭重出去上了趟卫生间今天订的这个房间里没有独立卫生间。
卫生间位于圆弧形的顶点与长廊的交汇处,刚才谭重与王文东已经过来看过,所以不用人带路。从卫生间出来,转身向回走,就听到后面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先生、先生!”
谭重回过头来,看到有个着装像服务员的姑娘已来到面前,笑着对他说:“先生,那边有位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有位先生?什么事?”谭重有所警惕地问道。
“他说是你的同学,开始不太确定,等你一转身才说错不了了。还说你肯定想不到他是谁。”
谭重略一犹豫,便跟着这个姑娘向回走去。来到一个房门前,姑娘打开房门,说了声“请进”,等谭重进去后,又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房间里面光线很暗,适应了几秒钟,谭重才看清这是一个小型歌舞厅,周边摆满了沙发,有几对男女搂抱着或坐或趟地在沙发上缠绵,不时传来几声“嗯哪”声和笑骂声。这时谭重就觉得有些不对,一边问了句“谁找我”,一边伸手去摸门把手。
“谁他妈找你?没见过泡妞吗?没见过××吗?我看你是来开眼界的是不是?”沙发上传来这话的同时,谭重伸向门把手的那只手已被人抓住了。谭重知道遭人暗算,猛地甩脱被抓的手臂,向前迈了两步,警惕地回身,看到一个年轻人向自己扑了过来,同时,沙发上也站起两个人向这边快速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