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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基督X口袋X石曼

“各位看官心中可能会奇怪,RB是礼佛之国,小西何以划十字念上帝?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在前朝万历时,基督洋教被葡人、西人及后来的荷人、英人传教士及商人带来RB以及中华,分支有天主教之耶稣会、方济各会及后来的新教各流派。在RB,当时据说有数十万人信教,甚至九州许多称为‘大名’的领主以身作则,带头受洗入教,并允许领民自由信教。侵朝倭将中,小西行长、大村喜前、有马晴信即为此类‘吉利支丹(葡萄牙语基督教“cristao”的日语音译汉字,后来为避江户幕府五代将军德川纲吉的名讳而改为“切支丹”,甚至蔑称为“切死丹”、“鬼利死丹”。)’大名。”

“虽然后来秀吉禁教,并强迫大名改宗,小西等人便成为隐吉利支丹,也就是假装退教的基督徒。言归正传。小西行长见刘綎不但言而有信,而且亲自来送行,也连连挥手喊撒哟那拉地一番道别,方才拨马退去。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在顺天、栗林、曳桥等城寨险要之地留下断后人马。等到了光阳湾海边,眼看万余人登上数百艘船扬帆起航,心中不胜狂喜,这些人总算不用把脑壳儿丢在朝鲜了。可船没开多久,心里还在高兴着,眼见前面猫岛附近海上,早已埋伏于此的百余艘大大小小的明、朝水师中型福船、板屋船等舰船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心里便咯噔直打鼓。完了,完了!回不去了!我算明白了,咱们上了明军的当了!刘綎这老小子答应刘部陆师不追击,可没打包票说水师不拦截啊!”

众人连连哦声,欢喜一片,原来是水师来包饺子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西行长见事到如今,也只能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硬闯了。可船只一靠近明、朝水师舰船,就见对方舰船上白烟四起,火炮齐鸣。顿时,己方海域爆炸声此起彼伏,冲起高高的水柱,水花四溅。小西队船小不耐炸,各船只上便只听得呼号惨叫声不绝于耳,直接炸死者、气浪掀落入海溺死者大有人在。小西只得躲在关船上安全之处,赶紧着命令船队掉头回转,重新上岸死守顺天倭城和栗林、曳桥城寨,以防腹背夹击。明、朝水师也挺配合,小西队一撤回岸上,便既不开炮,也不追赶,只在原地巡游阻截。

刘綎部面对着一度几乎撤空而今又布重兵的顺天倭城,既不进攻,也不挑衅,只是三不之(武汉方言,时不时)骑着马提着刀,笑嘻嘻地到顺天倭城前溜达一圈,向气得七窍生烟的小西行长打上一声招呼。第二天、第三天,一连两天,小西天刚朦朦亮便指挥船队乘黑开溜,却仍是被迎接的明、朝水师一顿炮轰,丢盔弃甲、樯倾楫摧而回。第四天,小西派使者要时罗携带满满一大箱黄金来到明、朝水师大营,只要对方水师让开一条道,放倭军东去,这箱黄金就归陈璘、李舜臣所有,另外奉送明军一千具首级报功。说实话,这箱黄澄澄亮闪闪的金子,谁人能不动心?”

众人心中均想:万一要是行贿议和成功,可就没大戏看了。

“陈璘心里也有些动心,觉得既可以解决军饷困难,又可以避免更大的伤亡,何乐而不为?可是转念一想,不行!虽然还黄金的诱惑力真不小,但还真不能收!一则,监军王士奇在侧,一旦收了这箱黄金,他必定会向朝廷弹劾自己。本来自己就因山海关部卒哗变而改带水师戴罪立功,这下弄不好脑瓜子都保不住。二则,今天一旦日军军势毫无损失地退去,便是纵虎归山,他日一旦羽翼再次丰满,必定会再次侵朝,朝鲜百姓又将再次遭受生灵涂炭之灾。所以不但不能收金子,还得打!狠狠地打!打得他们肉痛了,才能长点教训!”

“这第二点,正与李舜臣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由李舜臣出面,拒绝和议,还将使者要时罗抓了起来,只留了船夫回去送信。要时罗等五十九名俘虏及RB察无此人的所谓‘平秀政’、‘平正成’两人,战后送至BJ参加‘献俘大典’,前者斩首示众,后两人凌迟处死,传首九边,此乃后话。什么?那满箱金子?当然是充作军饷了。后来小西也是真气得着急上火,一边让小姓(侍童)给他按摩脊背,一边苦思逃跑良策。现在真是腹背受敌了,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如之奈何?诶!给泗川倭城四番队的岛津义弘、固城倭城六番队的立花宗茂以及南海港自己一番队的宗义智水师写封信,邀他们前后夹攻明、朝水师,不就可以解此困局了?是夜,小西行长派遣得力忍者乘艘小早船,乘夜一路顺着海岸线南划,故意绕了个大圈,自南海岛南部静悄悄地偷逃出光阳湾,往南海港和釜山而去。”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心中均想:千万不要让这厮传出消息来。饶东城也紧张不过,吞了口口水,手足无措,抓起茶水一通猛灌。

“各位看官勿急,这一切都没逃过陈璘和李舜臣的两人四眼。又过了四天,十一月十八日,天还没亮,明、朝步、水师各将已经齐聚一堂,谋划下一步的对策。李舜臣对陈璘说道:‘陈大帅,四天前放走的那只小舟,相信已经将求援的消息报告给泗川、固城等处之敌。以我推算,他们今天应该就能赶到露梁海峡,所以我建议大帅所部天兵埋伏于竹岛、水门洞一线,我们则埋伏于观音浦,至于扎口袋的露梁海峡北侧嘛……’”

“嘛字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抢道:‘邓某愿作先锋,来扎这个口袋!’众将定晴一看,原来是陈璘麾下副总兵邓子龙,陈璘和李舜臣连连摆手拒绝。老将一袭戎装,身材魁梧,花百短髯,眸放精光,怒道:‘欺我廉颇老矣么?’陈璘摇头答道:‘非也,非也。将军年已七十一,这等先锋苦差使就让季金这些年轻人来做为好!倘若老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老将军家人及朝廷交待!’邓子龙凛然朗声道:‘大丈夫上得沙场,当有马革裹尸的觉悟,岂作他想?’陈、李二人见老将军如此坚持,便派给他仅剩的三艘福船中的一艘作其头舰使用,并将人员配置及船只安排妥当,便各自返回各营准备。饱餐一顿之后,各营就扬帆起航,驶向各自设伏地点。”

众人均为李舜臣之围城打援、请君入瓮的高明策略所佩服,直叹道:好一个水军名将,有比当年“美周郎”!亦为邓子龙气概所折服,连竖大拇指,直唤老廉颇!

“再说天麻麻亮时,岛津义弘、立花宗茂(即立花统虎)、宗茂弟高桥统增(即高桥直次、立花直次)、小早川秀包、寺泽广高(即寺泽正成)、胁坂安治等将及碰上的宗义智,率领五百余艘中小船只浩浩荡荡地想冲过露梁海峡,杀向猫岛,围歼明、朝水师,解救小西行长。本来岛津等将,尤其是加藤清正、福岛正则,在朝鲜之役中因战略决策相左,反对与明朝议和,以及战功被总监石田三成抢夺算到小西行长头上等事,就与石田、小西不睦(此事为加藤、福岛二人在后来的关原之战时列席东军之导火索),因此均不赞同搭上自家将士性命来营救并不待见的小西部,认为此战极不划算。”

“但立花宗茂立排众议,极力游说众将援救,认为:一则,在大敌当前之时应该摒弃前嫌,团结一致,打出RB武士的威风;二则,小西乃是秀吉公生前的嫡系爱将,又是一番队的大将,如果小西部全灭,则众将战功再大,斩获首级再多,颜面也会尽失,而且无法向秀赖殿下及顾命大臣前田利家交差。于是,由岛津义弘的一万兵打头,部分将领跟随其后一齐杀向光阳湾,一直开到通向光阳湾的必经之路-露梁海峡。快要进海峡之时,立花宗茂忽然十分担忧地说道:‘敌军会不会在海峡出口处设下重重埋伏?’岛津义弘平静地答道:‘如果现时朝鲜水军提督还是元均的话,也许我们会安全得多!可是不幸的是,现在的提督是李舜臣!’”

许多人以前对李舜臣闻所未闻,当然也不知道他在“壬辰倭乱”(朝方指万历朝鲜之役议和之前的第一阶段战役,日方则称为“庆长之役”。之后的第二阶段战役朝方称为“丁酉再乱”,日方称为“文禄之役”。中方并未将两阶段战役分开命名。)时将板屋船改造成无法上船肉搏的龟船,指挥若定,横冲直撞,箭射炮击,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常常以少胜多,打遍RB水军无敌手的当年之勇,更不知道他在接替因漆川梁海战中几乎全军覆没而兵败身死的发小、政敌元均之后,在鸣梁海战中率仅剩的区区十三艘板屋船取得撞破击沉三十艘日军关船,击毙溺死日军一千八百人以上以及在朝鲜唯一战死的大名来岛通总之莫大战功(朝、日双方古籍中数据相差太大,取居中的韩文维基数据)。但如今,听得方先生评书,也都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了。

“立花宗茂等将默然不语,心中均知道今日一战,明知山有虎,也必向虎山行,无论前方是吃人的老虎还是索命的黑白无常,也一定要拼死救出小西行长不可。海水静静地流淌,船桨在齐着号划着,五百来艘小早、关船及数艘安宅船渐渐冲过了露梁海峡。时任朝鲜领议政的柳成龙在其战时笔录《惩毖录》中记道:‘月挂西山,山影倒海,半边微明,我船无数,从阴影中来,将近敌船,前锋放火炮,呐喊直驶向贼,诸船皆应之。贼之我来,一时鸟铳齐发,声震海中,飞丸落于水中者如雨’。当时,只听见身后数声炮响,已方船队海面上便数只水柱炸起,伴随着木头炸裂声和惨叫声。众将向后看时,只见朦胧暗光中,冲出三艘明船,为首的是一艘巨大的福船,高大的桅杆上隐约挂着一幅硕大的‘邓’字船旗。”

“来人正是埋伏于此的老将邓子龙,待倭军大船队全部通过后,收起铁锚,一艘大福带着两艘中福船一齐从暗处杀出,将口袋扎紧,让倭船进不得进,退不得退。等倭船进入炮程,便十余门炮齐发,并冲上前来不住撞向敌船,将船撞破继而进水解体。水面上顿时飘浮了许多水手、倭兵,高声求救,撕心裂肺。岛津义弘一看敌军仅有三艘船,一边发令让众船包围向邓子龙的三艘福船,一边命令乘坐的安宅船调头,让水手加油逆水划向邓子龙的大福船。邓子龙见一艘船体较寻常倭船大了许多的大船冲了过来,心中讶异,竟然还有不怕死的倭船,敢来寻大福船的晦气!便下令对准那艘大船,径直撞了上去。大福船本就比安宅船高了不少,而且还带有铁制兽形撞角,这样大力冲撞过去,安宅船的船体哪能经得住撞角的巨大冲力?瞬间听得安宅船的木头发出咔啷咔啷的巨响,并随着撞角的刺入凹陷了进去,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安宅船也被这巨力冲撞得左右摇晃,几个靠近船舷的倭兵从高处撞落,不停尖叫着堕入海中。”

众人听得心驰神往,极其刺激,耳听着先生讲,脑海中便如同放西洋画片一般幻想着那一幕激动人心的战况。饶东城更逗,之前剥开的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却听得入迷,忘了咀嚼。这会儿一亢奋,一吞口水,便将花生米整颗吞入食管,噎得眼睛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赶紧抓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缓解缓解。听到这般紧要之处,大伙也都顾不上吃小食、饮茶水,都张得嘴巴,长着脖子,无比紧张,生怕错过了每字每句之精彩。

“岛津义弘待摇晃停止,一边指挥倭兵抛出飞爪,勾住大福船舷,想攀爬上去,一边指挥铁炮兵掩护射击。邓子龙见这艘安宅船桅上挂着一个粗大的黑‘十’(据RB战国爱好者考证:早期的岛津家纹并无外面的圆圈,仅有中间以毛笔写就的“十”字。圆圈据说是在德川幕府时期,为了将家纹缝在礼服上更好看而添加的!)字船旗,旗下站着一员红盔黑甲,身佩双刀,七尺身板,灰白胡须的倭将,正在指挥作战,四周围着一圈倭兵保护,数名倭兵身后还绑着长长的军旗,顶端画着一个黑‘十’字。邓子龙猜想能乘此等不多见的安宅大船,又有许多兵士保护,此人一定是员倭军大将。不禁好胜之心顿起,手痒了起来,搓了搓手,冲着那将高喊道:‘不劳尔等上来拜我,邓某这就下来会尔!’”

“说完抄起青龙偃月刀,一招手,临空跳下,稳稳地落在安宅船上。身后的两百多义乌兵将也如法炮制,跳下敌船上,然后分成十二人一小组,各自抄好盾牌、狼筅、长枪、镋钯、鸟铳等武器,布成十多队鸳鸯阵,分列于邓子龙身前及两侧。邓子龙八面威风站定,一捋花白虎须,喝问道:‘兀那倭将,报上名来,邓某不杀无名小辈!’岛津义弘见敌将主动下来挑衅,心中暗暗佩服:自打攻入朝鲜,死在自己手下的朝将、明将,不说过百,也有数十,但大多是五十岁以下的中青年,就没见过这么一大把年纪胡子哗啦赶着来送死的。于是哈哈大笑,笑完双眼圆睁,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岛津义弘是也!’邓子龙闻言大惊,将手中大刀往甲板上重重一顿,刀身嗡嗡作响,怒道:‘真是冤家路窄!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鬼石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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