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在北燕也算是个大家族,且莫家出仕者众多,除了莫玦在军中任职,莫家的其他兄弟也都在朝中担任或高或低的文官,莫家的二小姐更是两年前嫁了四皇子当正妃,是以莫家在丽都地位颇高,朝廷也很是重视。
翌日,郑懿便来了莫家,不过正如白先生所说,莫玦与莫云兮在莫家很不受待见。
郑懿下了马车,扫了一眼空无一人,大门紧闭的莫府,嗯,虽然她没有大张旗鼓地通知莫府她要回来,但是今日一早也派了下人来通告,而此时却没有一人来接她。她倒颇有几分诧异,她原以为莫府至少样子还是摆一个,毕竟她弟弟是当朝的骠骑大将军嘛!不过这样才对,如果真是受待见的,在她莫云兮回归的消息传出那天就应该有人来接才是。
郑懿不置可否地笑笑,对一旁的白先生道:“白先生,我们进去吧。”
今日的郑懿仍是一身男装,与往日的青衫不同的是,她今日着的是一件乌黑色的锦袍,衣襟处绣着精美的斜纹。少了往日漫不经心之感,却多了几份凌厉。
白疏桐站在原地,看着少女往前走出的背影,脑中又浮现出昨晚郑懿找他了解莫府资料时对他所说的话:“从此刻起,我便是莫云兮,不管你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怀念也好,救我也罢,或者别有居心,如今我虽决定成为莫云兮,那么我要告诉你,除了我自己,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掌控我的人生。”
她的口气很淡,说出的话却有十分的凛冽。
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掌控我的人生。好狂妄的话!然而她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却让人不得不深深折服。那种感觉,却让他有点熟悉,好像……那晚那个杀狼的少年!
那少年到了丽都就不见了,而此时面前这人也是一身男装,这样的气场同样强势得逼人。
郑懿大步迈向莫府的大门,抬手正要敲门,那朱漆大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条三尺宽的缝。
一个穿着朴素的丫鬟从里伸出头来,瞧着郑懿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喜地从门里冲出来,紧紧抓着郑懿的手,激动不已,“小姐!小姐,是你吗?是你吗?”
她激动得面色泛红,眼底泫然有泪,显然在此等待已久。郑懿看着面前这丫鬟面容清秀,未施脂粉,穿着虽破旧却也干净,但肯定不会是前院随侍的丫鬟,郑懿心中正疑,那丫鬟却又松开了她,向她身后的白疏桐行了一礼,“白先生!”
“琼蕊?”白疏桐走向前,看着那丫鬟,神色里有几分意外。
“我是听前院的小厮说小姐今日回来,特意在这里等着的,大夫人没有说迎接的事,大家也不敢出来迎小姐,小姐还是快进府吧!”琼蕊朝门里看了看,这才将郑懿和白疏桐往里面引。
“琼蕊是你以前的贴身丫鬟。”白疏桐走过郑懿身边时轻声道。
贴身丫鬟?堂堂莫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么朴素甚至破旧?郑懿心下了然,定然是她失踪以后府内的人就更加不待见她的丫鬟了。
琼蕊带着两人往后院走去,“小姐,你失踪的这三年,琼蕊一直都很想你,现在大夫人将小姐你以前住的云灵院给了三小姐住……”琼蕊说着竟哽咽起来,“若是夫人还在……”
郑懿心知这丫鬟必定对莫云兮忠心耿耿,大家都不敢忤逆大夫人,她却头偷偷躲着来门口接她。
见她边说边抹泪,郑懿心中不禁也有几分触动,开口问道:“你现在在府里做什么?”
琼蕊这才顿了顿,忙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几分嘶哑,“小姐失踪后我便被调去了杂役房洗衣服。不过不要紧,小姐回来就好了,等会去见了老爷……”
“老爷?”郑懿冷笑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
琼蕊闻言不禁也噤了声,她其实也知道,自小府里就不待见莫云兮和莫玦,老爷若是真爱惜小姐当年也不会随便就放弃了寻找小姐,今日更不会容许大夫人故意不接小姐。
“我见他?我可等着他自己来见我!”郑懿重重地“哼”了一声,转了个身又往前院走去,凌厉道:“带我去前厅!”
郑懿大步迈去,嘴角挂着寒人的笑容,心想她来这一趟可是做足了功课,可谓有备而来!
“小姐,去前面干什么,大夫人……”琼蕊忙追来急急道。
郑懿眉头皱了皱,心想这个丫鬟也太软弱了些。只是她却不知道真正的莫云兮当初在莫府的相处之道便是忍让。但在郑懿的字典里,该忍时才忍,而对于这些小人,恐怕就没有这个字了!
“你去通知各处,一盏茶的时间,前厅来见我。”郑懿打断琼蕊的话,利落吩咐完,又郑重地盯着琼蕊道:“不要问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质疑我。”若是要留在她身边的人就必须完全服从,前世的郑懿便是这样的,不听话的属下只会带来麻烦。
说话间郑懿便已走远了。琼蕊怔了怔,愣在原地,小姐似乎变了。
“这样的她不好吗?”白疏桐走过她身边,淡淡留下一句话。
好!当然好!以前小姐总是忍让,才让那些人愈加敢欺负。现在的小姐虽然与以前大不一样,却刚硬了许多。琼蕊想通了这一层,便转身往后院奔去,现在的小姐,身上多了一种让人折服的气质。
郑懿闲坐在莫府前厅上首的主位上,此时她手边正有一杯袅袅地冒着热气的清茶。热气悠悠地往空气中缕缕飘散,郑懿也很悠然。前厅里除了坐着的她以及站在她身边的琼蕊,还有厅下站着的白疏桐,便只剩下了几个面面相觑的莫家的小厮和丫鬟。
郑懿嘴角仍然挂着笑容,一盏茶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大厅里依然只有他们几个。她倒也不尴尬,见一旁的琼蕊露出焦急之色,弯唇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琼蕊,“拿着这个去给莫老爷看看。”
白疏桐一见那牌子,脸上不禁露出几分讶异,也流露出几分赞赏。
琼蕊接过那牌子便匆匆去了。
不到半刻钟,坐在厅内的郑懿便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嘴角的笑意不禁更深,嘲讽也更甚。